“停车。”
随着脖颈上缓缓流出的鲜血,男人脸色僵硬的拉住了缰绳。
一抹冰凉划破他的表皮,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伤口。
黄牛随着主人的意思,停下脚步。
早在赵光喊停车时,赫舍里便已经将身上的长剑拔出。
此刻,他用剑粗暴地将遮挡住三人的草料拨开。
枯黄的干草散落于牛车的周围,科妮紧紧抱着杰赛站在牛车的尾部。
“发生了什么事情?”
赫舍里握着剑问道。
“我是真没想到王国治安这么差。”赵光答非所问地叹息一声,“不仅有魔兽袭击人,还有伪装成车夫的强盗。”
“对吧,这位强盗先生。”
“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从牙缝挤出这句话。
“你对我的态度,你的体格,你的表情,还有你藏在腰间的匕首。”
“主要是这四点。”
简略地说了两句后,她又叹了口气。
前天跟魔兽打了一架,晚上没怎么睡,一直在观察伤口并换药;又在今天正午,跟人打了场嘴炮;现在还要对付伪装的强盗……
图拉杨当初占卜的是不是代表霉运的灾祸,不然她怎么这么倒霉。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挥匕首的速度绝对比你抽出武器快。”
赵光好意提醒道。
男人摸向腰间的动作一顿,脸色变得更加僵硬起来。
“我包裹里有一截绳子,科妮,拿过来!”
赫舍里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呼喊着自己的妻子。
那是一小捆结实的麻绳,是他当初捆东西时剩下的一小节。
将男人的双手放在身后结结实实捆住,赵光又伸手搜了男人全身一遍。
搜完之后,她顿时感到有些无语。
这人是真的穷,兜里只有三个铜币,唯一值钱的就是他腰间藏着的那把匕首了。
“你怎么能这么穷,连把剑都没有,你还好意思抢劫。”
赵光忍了忍还是开口吐槽道。
“我就是因为没钱才要抢劫!”男人涨红了脖子,“有了钱我不就可以买剑了么!”
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赵光伸手用手指,稍微比了一下匕首的锋利程度,顿时更加无语。
她感觉剁菜的菜刀都比这把匕首利,现在的人抢劫的时候都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装备么。
“你拿匕首抢劫,都不磨一下的吗?”
“我又没想杀人,只是想吓唬一下。”男人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异族一样,整天打打杀杀。”
“虽然对你们而言没有什么区别,但还是更正一下。我不是异族,只是一名混血而已。”
鉴于自己现在实在太穷,赵光还是决定把匕首留下自己用。
她伸出右手食指,笑眯眯地对着男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赫舍里正在安抚再度受惊的妻子,一时间没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
将匕首妥帖放好,赵光笑了笑。
“看在匕首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了你。”她低声说道,“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见男人不吭声,她半是诱哄,半是威胁地说道:“答完我的问题,我不仅可以放了你,还可以给你报酬。”
“看见正在安慰夫人的那名先生没,就是那个失去左臂的男人。他是一名退役的士兵。”
赵光蹲在他的面前,声音再度放轻。
“相信我,杀个想要抢劫的强盗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死或者回答,二选一。”
“伊普西,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虽然在安抚妻子,但赫舍里依旧在注意着强盗和赵光的动作。见二人距离过近,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随着赫舍里开口,男人闭了闭眼,还是决定相信面前的女孩一把。
“我选择回答。”
“聪明人。”
赵光站起身,再度笑了笑。
这次她没有压低声音。
“你为什么要成为强盗?”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无论对于赫舍里还是被绑的男人来说。
但面前的女孩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怡然自得地坐回一旁的牛车。
“我……”男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家住在克里城附近的村庄,世世代代以种地为生。虽然比不上贵族和商户,但也能够让家里每一个人都吃得上饭。”
“可从前年起,需要上缴的税就变得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微微变哑。
“一个月前,我的收成全部上缴,但离赋税居然还差些钱。在我四处借钱的时候,领主府的卫兵来到我家。”
他哽咽几声。
“卫兵们以故意拖延,拒不交税的缘由,直接把我和家人赶了出去。”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他们把我们赶出了我们的家。”
“之后,我的妻子不愿意再忍受这种生活,于是便领着女儿离开了我。我的田地也因为交税不足的缘由,被领主强行收回。”
赫舍里叹息一声,科妮也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杰赛虽然没太明白男人话中的意思,但话语中蕴含的浓烈悲伤也让他变得极为安静。
只有赵光虚虚地看着半空,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比。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已经没有家了,甚至连唯一赖以生存的土地也被夺走。”男人开口说道,“饥饿和寒冷让我无法思考。”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村里曾经同样因为赋税而离开的人们,他们大多数人成为了强盗,游走在北方山脉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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