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高铁站的出租车上，失眠半宿的宁悦丰一路都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
时值周末，路上堵的很，好在她们出发的早，买的九点半的高铁，现在七点四十五分，已经能望见不远处的高铁站了，时间倒是绰绰有余。
秦宣清闭上眼睛养神，回想昨晚去找朋友们说起游戏队友时一个个的都说要带她去看医生，越想越气，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破游戏，好在最后半是玩笑半是敷衍的，队友总算是全员确定了下来。
现在她手上掌握的信息量实在太少，她迫切的想要见到其他玩家，她需要和其他玩家确认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这很重要。
但愿吧，只有一个也好，赶紧让我遇见个好说话的玩家交流交流倒霉心得，秦宣清如是想。
一个急刹车，秦宣清好不容易稳住不再往前倾，顺便看了眼身边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宁悦丰。
急促的喇叭声和轮胎摩擦声刺的秦宣清耳膜生疼，也吓跑了宁悦丰的瞌睡虫。
司机大叔气性挺大，可能也是被吓到了，朝车窗外大骂了一声，见周围几辆车的司机都下了车聚在前方不远处，一时半会儿大概也疏通不了，便跟秦宣清两人打了声招呼便也走了出去看热闹。
乍然被惊醒的宁悦丰一把抓住了秦宣清的小臂，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刹车？”
从窗外探回脑袋，秦宣清拍了拍她的手，“好像是前面追尾了。”
“唉，还好还好，给我吓一跳。”
等了几分钟，司机大叔回来了，关上车门就开始跟她们念叨前面的事故。
至于说的什么，秦宣清一个字也没听清，因为在车门关上的同时刻，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闹铃声。
【嘟～嘟嘟～】
【2025年12月23日8:00准点报时。早上好，第一次积分总结即将开始，请还未登录游戏的正式玩家尽快激活帐号并选择队友，剩余时间五分钟。】
仿佛最后的忠告，这一次，呆板的机械电流声不再只响起在脑海里，而是流淌在耳边，带走一切心中侥幸。
她迫不及待转头看向宁悦丰，秦宣清有些急切的想要确定，“你听到了吗？”
“啊？叔叔刚刚说的吗？我在听的。”
“小姑娘溜神了吧，叔再给你说一遍？”
“……”
被宁悦丰胳膊肘碰了碰，秦宣清才恍惚接过话，“不用了叔，我就是刚听见挺大一声响…大概是晃神了。”
“唉，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子哟，都喜欢长时间戴耳机呀，对耳朵不好的……”
大叔还在念叨，宁悦丰顿了两秒，倒是反应过来，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那长得极漂亮的小姑娘，见秦宣清小小年纪眉头皱得死紧，想起了自家要高考的闺女成天对着那一叠叠小山似的卷子多半也是这副样子，叹息一声便收了念叨，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俩说起高考的事。
看到秦宣清回复的消息，宁悦丰捏着手机的指节隐隐泛白。
要开始了。
偏偏就在五分钟后，她们甚至都不能先回家一趟。
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秦宣清在等，当看到时间跳到8：04时，她的整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宁悦丰亦然。
车里三人，只有司机师傅悠闲又担忧的说着女儿的高考备战，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应和。
【倒计时：十九八七…三二一，嘟！积分总结完毕，清洗开始。】
倒计时的声音一响起，秦宣清就抓紧了宁悦丰的手。
声音结束后，约莫三秒。
【嘟～嘟嘟～第一次清洗结束，恭喜150366092名正式玩家登录游戏，游戏载入中，请玩家敬请期待。】
“又是正式玩家，宁师傅，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回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驾驶位上的司机大叔不见了，身边的人也仿佛蒸发般无声无息的消失，手中尚有余温，她却连她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没察觉到。
呆滞中，秦宣清努力回忆脑中的信息，喃喃道：“怎么会？怎么可能？”
不待她细想，轰隆的碰撞声间或响起，有远有近，她所在的汽车也被震的一偏。
这里不安全，她必须尽快离开公路。
站在路边，拽紧挎包，她的身体正不住颤抖，望着远远近近的混乱街道，她全是茫然无措。
活了二十载，她第一次意识到，人是多么渺小而脆弱的生物，顺着大路边沿一路走到高铁站，她的嘴唇已经抿紧。
她下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挨个打电话给家人，全部都无法接通，然后是打给宁悦丰和其他朋友，都是同样的结果，无法接听。
忍住颤栗，揣好手机，沿着路线她喊了一路，始终无人回应，途经的每一辆车她都有仔细看过，唯一找到两个没消失的人，一个是被失控的汽车碾压，躺在血泊中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是大概两三岁大的女孩子，她和怀中的毛绒玩具永远陷在了汽车座椅中。
一路走走停停，每次都停下来查看车内是否还有幸存者，废了不少时间，最后将近一个小时后她才走到目的地。
看着杭州东站这四个鲜红的立体大字，秦宣清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本来匆匆出门，和宁悦丰约好了来高铁站买早饭吃，没想到空腹坐了车又接连直视了两抹血腥，此时她蹲在路边不住的呕吐起来，可惜肚里空空如也，干呕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嘴里翻起阵阵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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