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任家大宅，陈咸与庞达二人有些意兴阑珊。
原本好好的一场嘉奖晚宴，最后硬是变成了任家的乔迁动员会。
尤其是庞达，肚子都没填饱，现在手里还抓了几份糕点。
“师叔，走慢点，我还没吃饱呢。”庞达囫囵道。
“少吃点，小心噎死你！”
陈咸看不过庞达的吃相，脚步加快了几分。
晚宴上，他不经意间听傅天远提起过，似乎任老爷年轻的时候，在省城就与湘省督军段大帅认识，二人算是经年故交。
不单单是他们二人，就连黔省的督军马大帅，也与二人关系匪浅。
这只字片语透露出来的信息，非常值得人细思。
“恐怕宣城被围，也有着二人的关系托底吧。”陈咸细思念叨。
“师叔，你慢点，等等我啊。”庞达小跑着跟了上来。
手中的糕点被他囫囵给吞完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宣城大街的一角，陈咸与庞达二人回家后，楼威就消停不了了。
他拉上一个要好的兄弟，就着几碟子小菜喝起了闷酒。
“队长，要怎么喝，俺都奉陪，今晚的酒钱俺请了！”
这名警察非常有底气，十分豪爽。
他叫刘大胆，平日里标榜自己的，就是大胆。
看他面相，正是当初那个在地洞中，敢动黄金棺心思的警察。
“刘大胆，我心里苦啊，表姨父要是搬走了，我就见不着表妹了，今后我可怎么办啊。”楼威抹把眼泪，喝碗酒，面上尽是凄苦。
“队长，任老爷搬走就搬走了，无非是省城，大不了今后你跑勤快些。”
刘大胆支招道：“照我说，跑勤快些，才能体现出诚意。任小姐说不定，时间一长也就被你感动到了。女孩子家家，不都喜欢这一套嘛。”
楼威闻言，更觉得委屈了：“你今年三十，还是光棍呢。”
刘大胆迟愣须臾，总算转过来脑子：“队长，我光棍还不是因为穷嘛。现在好了，经济问题解决了，今年我定要找个好婆娘，证明我的理论。”
“但愿吧，距离总该是阻碍，尤其是感情上的阻碍。”楼威嘀咕着：“若我能花钱再买个省城的队长，那距离就没有了。一旦没了距离，那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楼威眼珠子转溜：“大胆你说，咱们平时关系是不是最铁的。”
“当然是，队长有什么好事都带上我，没二话说的。”
“是就好，你看，队长我现在遭遇重大感情危机，事关后半辈子的吃饭问题。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就差把队长我的这顶帽子，往省城挪一挪，你看……”
楼威搓着大拇指与食指，在刘大胆面前比划了起来。
见此，刘大胆面色肃重：“队长，兄弟的幸福也是幸福啊，兄弟我现在还光着呢。”
“混蛋，说好的铁兄弟呢，不就是几个钱的事嘛。等队长我在省城站稳了脚跟，你还怕队长我把你忘了！”楼威拍桌子道。
“也不怕告诉你，我表姨父，也就是我未来的岳丈，在省城里的关系可不一般。当年他可是与段大帅、马大帅，烧过黄纸，杀过鸡的交情。”
“真的假的？”刘大胆面色怔住。
“当然是真的，我曾经就陪着表姨父上过段大帅的家门！”楼威昂起了脑袋，志得意满道：“不单单如此，二位大帅当年能起来，还是靠着我表姨父的资助呢。”
“这、这是真的？”刘大胆变得惊奇起来。
“这还能有假，当年他们就是铁兄弟，。”
刘大胆听得滋滋称奇，可结果事到最后，依旧严把钱关。
这顿酒喝到后半夜，楼威认为自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偏偏刘大胆就是油盐不进，脑子缺根筋。
“队长，我先屙泡尿，这事情还要容我考虑考虑。”
说完，刘大胆就当着楼威的面，尿遁了。
望着空荡荡的对位，楼威此前迷离的醉眼，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真是驴脑子，这般好说歹说都说不进去，看来还要从其他人先下手。”
心底思量的同时，楼威指的其他人，自然是一起与他下过地洞，得了金子的那些人。
想着想着，时间就过去了一刻钟，眼瞅着刘大胆居然还没回来，楼威心底起了一丝火气。
“真不是东西，开口提钱就跑路，连个招呼都不打，我呸。”
心里不忿，暗暗骂了几句，楼威也就付了酒钱，独自离去。
他们喝酒的这家夜摊，开在宣城大街的街尾，属于宣城夜市较为集中的区域。
平日里自然热闹，只是过了后半夜，就人影萧条起来。
楼威走在夜路上，想着想着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平日里刘大胆的为人，并不是这样。哪怕拒绝人，好歹也能人前打个照面，从没有私下开溜的经历。
“难道还真是我看错他了？”楼威自我说服，想着想着，就开始摇头：“算了，瞎眼了平日那么照顾他，今后定要给他穿穿小鞋。”
却是楼威想到，刘大胆的家就在街尾附近，距离夜市并不远，借尿遁溜回家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人的夜路，楼威并不少走，尤其是沿着宣城大街从街尾至街头。
只是今晚，楼威走在这条夜路上，分外觉得瘆得慌。
或许是酒醒了的缘故，他一路走回家，都感觉身后阴风阵阵，寒意袭人。
当路过陈氏寿材店的时候，没来由那种寒意减缓了几分，心底也踏实不少。
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楼威还没睡醒，家里的大门就被人叫开了。
“队长不好了，刘大胆死了！”
瞬间，楼威彻底惊醒，一股寒意当头罩下，凉到了脚后跟。
“怎么回事，刘大胆怎么会死！”
楼威来不及穿衣服，揪着那名警察的衣领，就提了过来。
“队长，好恐怖啊，刘大胆死的太惨了！”
“你去看看吧，我今晚肯定做噩梦！”
那名警察哭丧着脸，双腿忍不住打摆。
楼威火急火燎穿上衣服，警局都来不及回，直接赶到现场。
仍旧是这处夜摊，只不过是在这间铺子的后面巷子里。
当第一眼见着刘大胆尸体的时候，楼威被吓得禁不住连退三步。
双眼爆凸，浑身干瘪，只剩皮包骨头。
一双手臂呈后托的姿势，仿似生前在向后推挡着什么。
尸体所有的水分都被蒸发了一样，只能通过服饰确认这就是刘大胆。
他死前应该是经历了大恐怖，面上惊恐的表情，一直保留着。
此刻落在干尸脸上，更觉惊惧与邪恶。
“队长，脖子上有两个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的。”
楼威直打哆嗦：“快请陈先生，快！”
说完这句话，楼威掩嘴而逃，趴在一处墙角狂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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