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顾老师也不是坏，他是为了学生好才对我那么严格的。”
顾思远听了心里怪怪的，一是觉得惭愧，因为他是觉得好玩才一直逗谢坤，二是……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可以这样亲昵自然地接近谢坤而谢坤不会像见到自己时那样害怕到发抖。
暑假说是实习，倒不如说是顾思远的助理，每天负责处理顾思远的杂事，整理文件，顾思远到哪都带着这个小徒弟，工作的时候他也没空欺负谢坤了，谢坤还觉得顾老师是不是转性了。
这天来了一个客户指名要顾老师接案子，谢坤倒了两杯茶进来，顾老师给了他一个手势，让他旁听记录长长见识。
一个秃顶凸肚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皱着脸对顾老师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个小婊子想要我跟我老婆离婚娶她，我明明说好了只是玩玩的，我不肯她就说要去告我强奸她。”
顾思远低头看了下资料，“她今年才十六，是你的学生？这可不好办。”
“对啊，她年纪那么小我怎么可能娶她嘛。不就是为了钱吗？那个小贱人。”他忿忿不平地说，“都是她勾引我的。”
砰的一声响。
谢坤手中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破裂开来，碎片捡起来，顾思远侧目，看到谢坤神情恍惚、面无血色，被看了一眼才回过神，赶紧蹲下来捡碎片。
顾思远皱眉走过去，“别捡，小心割伤手，拿扫把来扫。”
话音还没落，谢坤手指就被割伤了，顾思远走过去把他拉起来，“让你别乱动！”转头对客户说，“对不起，稍等一下。”
顾思远把他拉去杂物间，翻出医药箱。
“老师，没事的，这么小的伤口……”谢坤瑟瑟地说。
顾思远眉头一皱，“把手给我拿出来。”
谢坤只好把手上的手放在顾思远的手心，顾思远捏着他的手指，用镊子把小的玻璃碎片给拔了出来，又给擦了点碘酒。
“不贴创可贴啊？”
“天气这么热伤口不能闷，晾着吧。”
谢坤等了等，“老师，你还不回去吗？客户在等着吧？”
顾思远靠坐在桌子边沿，抱臂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坤，“我以前总在想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
谢坤不敢看他，挪了挪脚，好像离开，又不敢，也不敢说话。
“我之前也有点猜到了，刚才才确定。” 顾思远说，“你不是害怕我，是害怕‘老师’，准确地说是年长的男老师。”
谢坤瞬间眼睛就湿润了，颤着声音说：“对、对不起，对不起。”
顾思远叹气，伸出手想摸摸他，还没摸到，谢坤就缩了缩脖子，打了个颤儿——本来谢坤已经慢慢习惯了他的普通接触，已经很久没这样害怕了。顾思远把手收了回来，“你哪有对不起的呢？”
顾思远推了这个客户。
晚上他硬是带谢坤去吃饭，面对面隔着桌子坐着。
“别那么害怕我好吗？”顾思远说。
谢坤颤抖着点头，惊惶无措地望着顾思远。
顾思远笑了，谢坤红了脸。
“谢坤，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又努力，又用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戏弄你，但你还是来实习了，因为你想当律师。”
谢坤静静地听着，在顾思远幽徐沉稳的嗓音中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我不说别的，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害怕年长男性，有时甚至连强势的男性也害怕，怎么当律师呢？”
谢坤觉得老师说的很有道理，他很羞愧，“对不起……”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顾思远板起脸来说，“你得想办法去克服啊。你看，你又低头了，你觉得你这样能站到了法庭上吗？连法官都不敢看吧？抬起头。”
谢坤听从地抬头，看着顾思远，顾思远也看着他。他觉得顾老师是那么自信勇敢，望着自己的目光好像要把他燃烧起来一般炽热。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谢坤期期艾艾地说，“我有努力，我让自己去和他们说话，好像有好一点……”
顾思远讥诮地问：“你觉得够了？”
谢坤抿着嘴摇头。
“好了，别害怕了，好好吃饭，吃好了我送你回去。”顾思远温柔地说。
来到停车场。
谢坤愁眉不展地跟在顾思远身后，忽然问：“顾老师，那、那你可以帮帮我吗？”
顾思远怔了怔，转身，“帮你什么？”
谢坤说：“我想当一名好律师，我不能再那么畏畏缩缩的了，可我的办法没什么用。”
顾思远看着谢坤那么仰着头小绵羊似的望着自己，心都软了，他想，这孩子是在信任我。他步近过去，谢坤慌了神，连连后退，退无可退，靠在车上，顾思远深处一只手按在他的脸侧，俯身低头。
谢坤的脸红的能滴血了。
“看着我，谢坤，看着我。”
谢坤只好睁开眼睛。
顾思远带着淡淡红酒香气的吐息都拂在他的脸上，“你要我帮你，却连这样都接受不了吗？只是靠你近一点而已。”
谢坤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顾思远这才发现玻璃镜片后面藏着一双那么漂亮纯净的眼睛，他用另一只手把谢坤的眼镜摘下来，把他的刘海拨上去露出整张脸蛋来，清秀昳丽，鸦翅般的长睫毛微微颤着。
顾思远突然很想亲他一下，兀自忍住，他的小羊已经被吓得腿软了，再欺负就要被吓晕过去了，“我知道你害怕我，会觉得恶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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