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贻煦睡到半夜，睡眼朦胧中发现明瑶背对着自己而睡，便侧过身子去抱她。
他摸到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指湿湿的沾了泪水。
“明瑶，你怎么了？”
明瑶没回答，手挣脱出来，抹了一下眼泪。
许贻煦抚摸着她的手臂：“你哪里不舒服吗？”
见她没有回应，许贻煦说：“明瑶，你如果不说出来，我是无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的，你明白的吧？我不能……”
他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回想白天她和许咸熙不还好好的嘛，这下深夜默默流泪。
疑惑之下，他起来点了灯。春夜的虫鸣声阵阵，他听到了她的啜泣声。
他坐在床沿，手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手臂和背部，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半晌，她说了一句：“我以前有过一桩婚事的。”
许贻煦扶她起来，靠在床头，披上一件衣服，脸上毫无惊讶之意。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明瑶问。
“这并不难推测啊。”许贻煦看着她缓缓说，“你家世好，品行端淑，才华出众，还有长得也好看，再者你身边不乏才学高德行佳的官宦子弟。你年过双十还未出嫁，我一猜之前的婚事出了差错，二猜情路坎坷。”
许贻煦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你突然想他了？”说的很慢，很轻柔，和他平日里说话大不相同。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见到他母亲了。”明瑶声音小得不行，“他母亲是我二舅母的妹妹。”
“林子虞的姨母？”
“嗯。”
“你没见到他？”
“他已经……不在了。”她看着他眼神变了，有些难过。
许贻煦拉过她的手来，说：“那你这些年一定很难吧？”
明瑶真切地感觉到许贻煦在为她感到难过。
“怎么会呢？”许贻煦轻轻地问。
“他父亲之前在朝廷为官，后来去了余杭。他去京城的途中，说是遭遇了劫匪，伤重难愈不久就……”许贻煦把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头。
“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了。”
“他母亲一定恨死我了。他还那么年轻，秦家甚至我父亲都在他身上寄予了很大期望。”
明瑶的哭诉里面夹杂了很多东西，有伤心也有委屈。
许贻煦抱着她：“这不是你的错啊，你别往自己身上揽啊……”
“可是，他来京城，是来和我父亲商量……商量婚事的。”
明瑶断断续续地叙说中，许贻煦大概整理了一下：
秦家的长子年少天资聪颖，才智过人，周伯景十分喜爱他，便在明瑶豆蔻之年与其定亲。后来秦家离京，两家依然关系密切，但是却在去京城的路上遭遇不幸。自此，明瑶克夫之说兴起，秦家借此埋怨她，把丧子之痛加诸到明瑶身上，搞得周家也很难堪。
许贻煦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想象，一个女子面对风言风语的艰难处境。他觉得自己可能想象不到。
更何况，她还是爱他的。这个不难看出来，明瑶描述他的时候，那些词语中充满了爱慕之情。她不仅仅是因一个生命的消逝，自己牵连其中的伤心难过，更多的是一个少女的爱情之梦破碎之后的痛苦。
许贻煦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她讲完。
“听我爹爹说，自他走后，他母亲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他有个弟弟，整日里在外游荡不成气候。所以，她越发恨我……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啊……”
“我不应该催他的……我不应该……”明瑶渐渐激动，“他……他……”
她谨言慎行惯了，突然之间觉得她已作他人妇，后面的话也许不该说了。但是许贻煦应该明白了，便说：“你们两情相悦，这没什么错啊。”
明瑶才发觉许贻煦什么都明白了，说：“越来越多的人提起他，千般好万般好，何况他人不在京城，我担心……我便让父亲……”
“我明白你的意思。”许贻煦见她说不下去，把话接了过来。
“我不该这么想的，不该催他的，对不对？”
许贻煦只是紧紧抱着她，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这么多年了，她总该知道这件事情与她一个深闺女子关系不大，但是她不肯放过自己。
他一直抱着她，直到她哭累了在她怀里睡去。
秦家夫人午后见到明瑶，伤心之情油然而生。
林子虞的母亲把明瑶嫁给许贻煦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霄儿要是还在，她也不至于……”秦夫人伤心不已，“不过当年要不是周家催得紧……”
“也不怪她，你知道的，那是意外。姑娘家想早日和自己的心上人缔结连理，有什么错呢？”林夫人劝说她。
“我一想到霄儿，我的心……”
“我知道，我知道……”
“霄儿那么聪明懂事，真是老天弄人。你看朗儿，一天天地都干了些什么，他要是有他哥哥三分……”
“朗儿还小，总会懂事的。”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你不知道，他上次不知道在哪里鬼混，被人打得，大夫说右手手臂没得治了，已经废了。霄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
林子虞的母亲听得也十分难过，不免替自己妹妹的遭遇感到同情。
……
秦朗刚好在屋外，听及此处，便要离开，只听得下人喊：“秦二少爷，二少爷……”
只听得秦夫人说：“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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