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么做的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
代价……确实太沉重了。
凯尔无言，他错愕地看着眼前尚显稚嫩的脸，一瞬间竟有些许陌生。
“你……都懂了？”
他没想过一直以来平平无奇的儿子，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却是如此沉稳。
“当你送我出海的时候，我很惆怅，因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独自对抗朝堂。当我大难不死，回到东盔城的时候，我却很开心，因为我想着不论如何，这一次我也绝对要陪着你，成为你的后盾。当来到奥尔维辛之后，我变得犹豫了，因为我不敢确定你是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样。”
“哪样？”
凯尔问道，这两个字他说的毫无底气，不管他如何强大，如何杀伐果断，面对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之时，都只剩下慈爱和……无尽的愧疚。
“你和大皇子的交易，到底得到了什么？”
罗兰很清楚，如果没有足够高的价码，父亲绝不会傻到在这风口浪尖上选择站队，也就不会导致后面发生的一切了。
“孩子，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整个家族。”
罗兰无奈的握紧父亲的手，只见这铁骨铮铮的汉子，竟流出两行热泪，这份愧疚已经压抑了或许太久太久。
“说出来吧，父亲，说出来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凯尔强忍着悲痛，收拾了情绪，缓缓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当初大皇子找到我，许诺成事之后，会保家族长盛不衰。孩子，以前我总以为你不适合接触这浑浊的朝堂，现在看来你远比我想的聪明。呵呵…也是，一个连自己儿子都看不透的人，又怎么能看透皇权的复杂呢？”
“不要这么说，我再怎样，也是米勒斯家族的人，我和你一样，都愿意为家族付出一切。”
凯尔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
“实际上并不止他找过我，伊莉雅公主早就派人来过克洛伊。我权衡再三，最终决定接受大皇子的橄榄枝。在我看来，伊莉雅公主的实力太弱小了。大皇子经营了几十年，整个朝堂都是他的同僚，不可能因为老皇帝某天一个糊涂的决定，就改变整个局势。可我没想到的是，大皇子根本没打算真心招募我，只是想借机瓦解我和第十三军团的关系。”
第十三军团的实力有目共睹，在整个帝国军队里都有极高的地位。而这支队伍是凯尔一手拉扯出来的，甚至许多军官就是土生土长的克洛伊人。想切断米勒斯家族与第十三军团的联系，难度可想而知。就算是强行罢免凯尔的职务，也只会与军团结仇，并不能真正掌握他们。
“可你已经投诚，谁都知道第十三军团已经跟着你一起效忠大皇子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凯尔沉思了一会，回答说：
“大皇子需要的不是一支由我领导的第十三军团，他需要的是一支完全效忠自己的劲旅。以我在第十三军的威望，如果某天他展露颓势，那我就算不加入公主阵营，也可以依靠强悍的军队，转头坚守克洛伊，成为一方霸主。他要做的，就是杜绝这种可能，将所有的未知因素全部抹杀在摇篮之中。由此可见，大皇子是何等的高瞻远瞩……对比之下。公主想赢的可能性几乎等于没有。唉…他等的就是我站队。”
“站队之后，他就可以直接动手摧毁米勒斯家族，同时还将屠刀扔给了公主，好一个一箭双雕，精彩……精彩至极……”
罗兰拍着双手，咬牙切齿地说着，眼中的恨意滔天，那犹如实质般的怒火，让凯尔都有些不自在。
“整个第十三军团被大皇子的人接手，这些日子他早已将咱们的人都排挤出了军营，现在父亲手里最后的筹码也失去了。可我能翻脸么？不能。我的孩子，你刚到东盔城就遇袭，便是大皇子给我的下马威。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低声下气还能做什么？原本打算鱼死网破，拼了这条老命，召集旧部杀个天翻地覆。还没来得及部署，你就已经回来了。为了你的安危，父亲不能再赌了，我赌不起…我可以死，米勒斯家族不能灭亡，否则我该如何面对先祖？”
罗兰轻轻拥抱着父亲消瘦的身躯，心中打定主意：
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
……
米勒斯伯爵之子来到帝都的消息不胫而走，虽说凯尔已经失去势力，成为了帝国朝堂的笑话，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
帝都是龙潭虎穴，水深不见底。
天翻地覆在这里不过是瞬息之间就可能发生的事，毕竟谁也无法预料这个落魄伯爵有没有重新回到权利中心的一天。
这里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都筹划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他们很清楚，不用和米勒斯深交，只需要维持住面子上的关系就足够。一来不至于得罪伯爵，二来也不会让米勒斯家族的政敌觉得反感，两头都不得罪才是处世之道。
于是，平常无人问津的伯爵府，这几天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的客人都要把门槛给踏破了。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个人竟然也来看望罗兰，那便是雷克斯.李斯特伯爵。
要知道，其他的门客不过在朝堂中担任虚职，最多也只是某某职位上的的二把手罢了，而李斯特伯爵可是绝对的实权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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