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剧烈地摇晃起来，红桃王后与三角尺女人这两个boss级怪物消散后，压在兔子男孩身上的大山悄无声息地轰塌，他的眼睛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脸上透出了光。
他主动跑到宁洲身边，那双兔子耳朵竖得笔直，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送你们离开吧？”
宁洲还维持着刚才敲人的姿势，撬棍尖端上滴落的鲜血汇出一条细细的红线，他甩了甩手腕，那丝血线被甩到了墙壁上，宛如热油滴进了锅里，瞬间蒸发成白雾。
听到兔子男孩的话，宁洲没急着点头，而是好奇地问道：“你的精神世界里，每种怪物都有自己的寓意，那扑克牌士兵代表着什么？”
兔子男孩垂着头，他有点不好意思：“大部分是我的亲戚、邻居、还有同学家长……其实他们也没对我做些什么，只是，红桃王后会经常跟这些人抱怨我不服管教，所以他们就一直劝说我要听话，如果我在外面表现得不好，他们就会免费将消息传递给红桃王后。”
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束缚着他的枷锁已经解除了，兔子男孩谈论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已不再胆怯，反倒十分的平静。
“当然，我知道他们对我没有恶意，但是渐渐地，在我的周围，只剩下了对我的指责，似乎每个人看我的目光都像红桃王后一样，带着失望与责备，我忍受不了了。”兔子男孩说，“我可能真的不是个好孩子吧，明明别人没有伤害我，可在想象中，我却把他们当成了红桃王后的爪牙。”
这些人可能从未意识到，他们自以为好心的几句话，却成为了压倒这个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高高在上的理中客，哪里会在意自己的话语是否会给别人造成伤害呢？
他们不是刽子手，但依旧是帮凶。
宁洲随口说：“也不能这么算吧，比如我，虽然我杀鬼放火，但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好人。”
兔子男孩：“……？？”他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后来想想，宁洲的确帮助自己找回了丢失的人格，说他是好人，也好像确实没错……
没等兔子男孩纠结完，宁洲又问：“你患病之后，是你妈妈把你送进疗养院的吗？”
兔子男孩揪着手指：“嗯，她觉得我丢了她的脸……”身为一个偏执的控制狂，他的母亲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竟然成为了小疯子，这简直是完美的作品上出现了缝补不上的瑕疵，所以他这个残次品就住进了疗养院，从此就一直沉沦在这个精神世界中。
直到今天……兔子男孩偷偷抬起眼，瞥了瞥面前这个戴着狰狞骷髅面具的男人，不知为什么，虽然他亲眼看到过宁洲提着撬棍敲人的疯狂模样，但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害怕，反倒觉得很安心。
当然，如果兔子男孩的想法被小皮球知道了，他只会一脸同情地拍拍这傻孩子的肩膀，告诉人家这不是安心，这他妈分明是斯德哥尔摩晚期。
所有的疑惑解开，这个世界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陆凉他们也不去管剩下的一些漏网之鱼，飞快地聚拢在宁洲身边，陆凉身上还残留着与三角尺女人战斗的痕迹，一头长发乱得不成样子，脸上也被挠出几道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封雨伯骂骂咧咧，他跟陆凉一样，也差点被三角尺划花了脸：“娘的，这老妖婆就是嫉妒我帅，故意想毁我容！”
宁洲没管封雨伯的控诉，在兔子男孩期待的目光中，将手放在了他伸出来的小小掌心中。
大掌包住小手，仙境世界天旋地转，仿佛凭空生出了一个漩涡，玩家们又体会到了进来时那种失重的感觉。
在眼前陷入黑暗之前，兔子男孩抖着耳朵，声音中是全然的欢喜：“疗养院见！”
宁洲没来得及回话，脚下一轻，跌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他默默地在心里回答，疗养院见。
……
睁开眼后，荒诞的景象已经全部消失，宁洲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综合楼的小会议室，温暖的灯光洒下来，让人忍不住升起倦意。
其他玩家陆陆续续醒来，虽然在兔子男孩的精神世界里跑了很久，但现实中，他们却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过，陆凉转动了下酸痛的脖颈，心里松了口气。
第二次心理评估，他们算是闯过来了。
啪啪啪，会议室里响起孤零零的掌声，宁洲抬起头，就看到白大褂医生满面笑容地恭喜道：“不错，这次一个都没有少呢。”
一旁的封雨伯抖了抖，总觉得这话似乎在遗憾他们为什么没死人一样……
宁洲往椅背上一靠：“不是要裁判签字么？”
医生并不在意宁洲不甚友好的态度，他点点头：“人已经到了。”
刚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无嘴护士领着一个消瘦的孩子走进来，这个孩子的面容与兔子男孩一模一样，只是年龄上更大了点，仿佛注意到宁洲的目光，他侧过头，视线与宁洲对上。
这孩子看上去比精神世界里要大胆一点，视线并没有退缩，还冲宁洲笑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收敛起来，重新低下头，似乎不愿意被医生与护士看到。
宁洲也不确定他这个病有没有好转，但目前看起来状态还行，在医生的督促下，那孩子乖乖地在玩家的病例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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