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一半,因林家家规很严,长辈不放碗筷,晚辈不得提前离桌,也不能出声言语,吃得摸肚皮的四个孩子,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聆挽尘,也不知是不是想在那张脸上找出一点林霄的影子,算上爷爷和正书史,这位新客是他们见过的第三位像父亲一样壮实的人。
聆挽尘一时玩心大起,挤眉弄眼扮鬼脸,逗得几个孩子脸色通红,硬憋着不敢笑出声,知书达理的沈芯也在一旁忍俊不禁。
林霄平日里总是板着脸不言苟笑,家里的下人妈妈们可没有几个活泼娱乐的性子,扮鬼脸逗趣对四个孩子而言,难能可贵。
聆挽尘住的是东房偏院,以前就是用来养些花花草草的,四五十株,牡丹月季占多,都是观赏怡眼,不作药用,府内只差了两个伙计专门打理,人迹罕至,这次收拾出来,静得落针可闻。
清早红日初升,暖光通透,阵阵馨香扑鼻,正是少年心里想要的样子,只是少了竹子和桃花,这两样最能助他静气凝神的卉植,蕴了近十年的习惯,走到哪就想带到哪,武侯府的院子他又不敢像在牢狱前头那样“大兴土木”,擅自移植竹桃入内。
别人家的东西,只能客随主便。
睡梦之中,聆挽尘仿佛回到了十山那两颗粗大青松下,抬头不见顶,入云能遮月,每逢金秋时节,满地的松针,柔软了脚下的路面,不愿困在枝头的松塔掉落,溅起一滩小黄,三两成群的巨尾松鼠,出没枝干间,往往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看到全身,花费许多心思也没能驯服一两只伏卧指掌,能摸一摸尾巴,就算是撞到好黄历了。
沿着两棵巨松中间的山路一直往上走,半山腰一户人家炊烟袅袅,一位老汉侧卧在躺椅上,神情悠然自得,一位老妇起锅端盘,眯眼微熏。
原先本是有说有笑,鱼与熊掌兼得的局中人,而今梦回,以局外人置身旁观,当初与回首,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不知为何,梦中的少年竟无来由地号咷大哭,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一缕阳光照进窗台,双眼犹有泪痕的少年,抓住被褥猛然惊起,过于真实动人,少年很怕自己真的就这样在武侯府哭了,那般无助,幸好是一个无声夜。
梦境之外,他并未哭出声,只是眼角虽已干透,却留下两道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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