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李浩然却没有多看一眼，冷淡地说道：“既然杜九你来了，我就去找她了。”
“这边的事情，你就不管了吗？”杜九皱眉，看着李浩然。
李浩然背对着他，将自己的帽子扣上去，外面一直在喧响，他却表情平淡：“事情太乱，我已经不想管了，我这次来上海没有带多少人，更何况现在上海的情况，就是杜月笙那种人也只能是顺应着，我没多大的用处。我不是你们这一方的严格成员，也不必用什么奇怪的条例约束我，这一次的事情结束，我就带她走。”
他什么也不想再管了。
杜九坐下来，忽然觉得一阵怅惘，汪寿华看了他一眼，却又埋下头去写东西。
杜九道：“你在写什么？”
汪寿华道：“演讲稿，我们必须团结大部分人的力量才能够出去。我马上就写好了，外面工人们正在等着，很快我就要让杜月笙知道，这个上海不是他杜月笙的上海，这个上海是我们工人阶级的上海。”
他写完了直接将钢笔一丢，兴冲冲地就往外面冲，手臂上还在滴血，外面的人一看到他，忽然高兴地欢呼起来：“汪委员在这里！汪委员在这里！！！”
整个工会大楼里忽然就成为了一片欢腾的海洋，杜九却只觉得一阵疲惫。
他伸手盖住自己的脸，看着头顶亮着的灯，忽然有一种自己已经死了，并且躺在了棺材里的错觉，然而下一刻他还是站起来了。
从走廊上过去，看到大厅里聚集着无数激愤的工人群众，跟着激情演讲的汪寿华挥舞着手臂，他们说要冲出去，冲出恶势力的包围圈……
杜九看了一会儿，没有停留，向着地下室那边去，只是他被眼前的鲜血刺痛了眼眸。
地下室的门上带着鲜血，门却没有被打开，只有鲜血，一路向着台阶上面去了，他忽然冲过去使劲敲门：“秀珠，秀珠你在不在——”
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言语的失当，他已经快吓疯了。
门开了，白秀珠捂着自己嘴唇，眼中却是绝望的表情。
杜九站在门外，涩声道：“他……李浩然呢？”
白秀珠坐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手，原本的痛苦与挣扎都化作了麻木。
方才有人敲门，她听到那个人用那种久违了的口吻喊自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枪响，他说，不要开门。
外面本来就喧哗，按理说那一声枪响不该被她如此清晰地捕捉到，可是紧接着来的却是一串枪声。
那个时候，白秀珠就知道，情况已经失控了。
她竟然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杜九心下一阵惘然，忽然平地里一声炸响，整个楼房都摇动起来，他一惊，立刻把白秀珠拽进去，头上的粉墙块都掉了下来，砸到地上，这一声炸响让杜九整个人的心都冷了。
他甚至没工夫去想什么李浩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杜月笙疯了……”
外面那肯定是炮响，之前传来的消息是说杜月笙搞到了枪支弹药和几门炮，要炮轰上海总工会大楼，没有想到竟然不是传言！
这里，极其危险！
白秀珠抬头，看到了门边的血迹，心痛难当，就差着一道门，难道真的是一辈子也跨不进去吗？
杜九脸上被碎溅的玻璃划伤了，他看着白秀珠，忽然伸手一抹她的脸，“暂时不能带你出去了，我们都是被时局左右的人，不管是你，还是我，或者是李浩然，从来没有一刻能够逃开。我真希望你就这样脱离开这一切，李浩然说，什么也不想管了，如果他能够活着回来找你，你们就远走高飞吧。”
她最后记住的就是杜九的这一句话，接着就颈后一痛，什么也不知道了。
杜九出门的时候看了看，忽然觉得白秀珠在哪里都不安全，他如今唯一能够祈祷的事情就是，李浩然绝对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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