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时,他差一点在朝堂上睡了过去。宰相丁谓上奏,将真宗御容供奉于西京洛阳应天院,同时,将西京囚犯都减罪一等,对西京城中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赐予十斤茶叶,免除他们家中一年的租税。
丁谓奏完,太后问赵祯的意见,赵祯正昏昏欲睡,见太后问他,猛地醒了过来,张开迷糊的眼睛,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答,他朝下面望去,丁谓的那双小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太后又问了一句:“皇上对丁相说的有什么意见?”
幸亏他及时反应了过来,便像往常一样说道:“听太后圣裁便是。”
太后见他没有意见,便说道:“那就按丁相说的去办吧。”
散朝之后,太后问赵祯:“你今天是怎么了,打不起一点精神来?”
赵祯打了个哈欠,用手捂着口答道:“昨晚没睡好。”
太后板着一副脸,对赵祯身后的阎文应说道:“你们服侍皇上得用心些,不要让皇上熬夜。”
阎文应赶紧答道:“小的该死,小的昨晚睡着了,不知皇上没睡好。”
今天上午在迩英阁讲课的是尚书左丞张士逊。张士逊也是一位饱学之士,从赵祯为太子时就一直在东宫讲学。张士逊为人谦逊温和,颇有君子风范,讲课也是娓娓道来,不急不慢。今天他讲的题目是为政以德。
赵祯坐在那里,强打起精神,可是听着听着,仍然忍不住打起瞌睡来,这在过去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如果碰上孙奭,他必定会停止讲课,待他醒了之后再讲,但张士逊是个随和的人,见皇上睡着了,他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讲了下去,甚至还放低了音量,怕惊扰到皇上睡觉。
刘从德见赵祯在睡觉,便忍不住做了个鬼脸,指给张士逊看,张士逊呵斥他道:“你指什么?用心听课。皇上日理万机,哪像你这般整日无所用心。”
赵祯听到张士逊的呵斥声,忽然醒了过来,有些歉意地对张士逊说道:“张先生见谅,昨晚没睡好,今天早朝又起得太早。”
张士逊倒弯下身子说道:“是我的课讲得索然无味,不能吸引皇上听下去。”
赵祯说:“与先生无关,实是昨夜失眠了。”
张士逊见皇上精神不佳,就早早地结束了讲课。
从迩英阁出来后,赵祯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穿着龙袍迫不及待地去了保庆宫。
他刚进到宫中,就发现小娘娘正坐在厅屋中,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在喝酒,佩儿也在桌边坐着。
小娘娘见赵祯进来了,挥手跟他打招呼,旁边坐着的那个女人,连忙起身向他行礼。
赵祯走过去,小娘娘跟他介绍道:“这是佩儿的妈妈,你要叫姨娘。”
赵祯跟佩儿妈妈点了一下头,叫了声姨娘,眼睛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佩儿。佩儿刚刚喝了两杯酒,早已脸颊绯红,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显出一种又羞又喜的神态。赵祯一上午都是没精打采的,直到这个时候见到佩儿,才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小娘娘拉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道:“你来得正好,陪我们一起喝两杯酒。”
旁边的宫女赶紧给赵祯上了一套餐具,并重新热了一壶酒过来。
赵祯坐下后,问道:“姨娘今天怎么有空到宫中来?”
佩儿妈说:“她爹要我来接佩儿回家去。”
赵祯听说要接佩儿回家,情绪一下子又跌落下去,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小娘娘见状,便劝道:“佩儿才到宫中来,你就让她多住几天吧。”
佩儿妈说:“小孩子不懂规矩,怕她在宫中乱说乱动。”
佩儿嘟着一个嘴,说道:“我每天都规规矩矩的,哪里乱说乱动了?”
小娘娘笑道:“你看佩儿自己也不愿意回去,是不是?”
佩儿点了点头,说道:“娘娘对我太好了。”
赵祯趁机说道:“既然小娘娘让佩儿多住几天,姨娘就不必客气了。”
佩儿妈见皇上开了口,就说道:“只要官家不怪罪,老身自然愿意。”
赵祯见她愿意留下佩儿,情绪一下子又变得开朗起来,举起酒杯道:“朕敬姨娘一杯酒。”
佩儿妈赶紧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道:“老身不敢。”
两人喝过这杯酒后,小娘娘对佩儿说道:“佩儿,官家让你留下来,你还不敬酒感谢。”
佩儿听了,赶紧站起身来,先给赵祯倒满酒,然后端起酒杯,走到赵祯面前,双手举着酒杯说道:“小女子敬官家一杯。”
赵祯此时兴致正浓,举起酒杯说道:“朕今天是特地来听佩儿唱曲儿的。”
小娘娘笑道:“等佩儿喝了这杯酒,再给官家唱一支曲儿。”
佩儿放下酒杯,问她妈道:“唱什么?”
佩儿妈道:“我们是四川人,那就唱一曲蜀中名曲《凤求凰》吧。”
这《凤求凰》是当年司马相如遇见卓文君时唱过的一首歌,卓文君是四川首富卓王孙的女儿,而司马相如一贫如洗,却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凭借着这首歌,博得了卓文君的欢心,并与之结为夫妇。赵祯饱读诗书,又精通音律,自然对这首歌的来历知之甚详。
佩儿问她妈道:“就我一个人唱?”她似乎想跟她妈一起唱。
佩儿妈道:“你不一个人唱,还有谁唱?”
佩儿撒娇道:“你也可以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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