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看着面前的空白试卷，轻轻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他没有看向讲台后面坐着的昂热，而是沉思了几秒后扫视了一圈教室，在看到黑板侧面的音响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听力考试嘛，他早就知道，不过该有的步骤还是要做给昂热看的。碳素笔在指间打着转，陆离已经开始期盼马上会响起的音乐了，会是猫王还是Michael Jackson？
两个雄伟而果断的和弦轰然响起，恢弘壮阔的曲调如同奔涌的江水般流淌开来。陆离一愣，这是......
降E大调第三交响曲，又名——《英雄交响曲》。
1804年贝多芬创作出这首交响曲后，它立即被引为开启交响曲的浪漫主义时代、与传统分道扬镳的革命之作，那个关于拿破仑和贝多芬的英雄传说更是为之增添了传奇的色彩。
当时，为这首交响曲的四个乐章加设标题一度蔚为风尚，陆离用食指敲了敲额头，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第一乐章是......“英雄之死”？
慷慨激昂的旋律之中，隐藏的龙文清晰地浮现在陆离的脑海之中，他提笔勾勒出许多条曲线，这些曲线交织在一起，绘出一幅古奥森严的图画。
十四世纪著名的炼金术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是最后一个懂得龙文语法的人，当然不是钟楼里那位挺着啤酒肚的副校长——他虽然继承了和先祖一样的名字，却只掌握了弗拉梅尔炼金术的一点皮毛。
这位大炼金术师没有留下龙族语法的记载，只留下了76句龙文，也就是秘党现在掌握的全部龙文。
作为一种已死的象形文字，理论上参加3E考试的学生们只能通过和旋律中的咒文“共鸣”，在灵视状态下画出自己所见的图案。灵视越真切，图案越接近原初的龙文，也就说明考生的血统越高。
但陆离不一样，如果尼古拉斯活过来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帮助对方在龙文语法的理解上更进一步。事实上，那位炼金术师没有留下语法传承并非敝帚自珍，而是龙文实在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学，总结出76句龙文的“词库”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如果诺玛现在就批改试卷，那么她会发现，陆离写出的龙文与标准答案几乎一模一样。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学院保存的龙文原文也不过是当年尼古拉斯76句龙文的拓本，比起真正纯正的龙文，尼古拉斯还是犯了一系列微小的书写错误。
随着交响曲的演奏，陆离落笔的速度越来越快，绘出形如藤蔓丛生的第二幅、第三幅图案......灵视是不可能灵视的，他现在相当于一个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研究生从76个小学成语里抽出八个听写，总不可能跟听见意境极高的古诗词一样，陶醉于诗歌描绘的意境中吧？
嗯？
陆离陡然抬起头来，看向讲台的方向。他很确信在一秒钟之前那里是一座讲台，昂热坐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看着一本大部头的小说，他记得是《战争与和平》。
可现在......嗯？
讲台变成了一张方桌，周围是一大片金色的海滩，桌子上面架着一顶巨大的太阳伞。
几个穿着沙滩衬衣的年轻人坐在方桌周围，他们举起木制的啤酒杯重重碰在一起，酒花四溅，年轻人们发出爽朗的笑声。陆离死死盯着左边一个稍显瘦削的少年，如果再老上一百多岁，那是......昂热？
陆离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人的脸庞，按照这些年来收集的情报，右边的印度人是“猛虎”贾迈勒，非洲人是“酋长”布伦丹，一头灰发，脸上带着雀斑的德国人是“烟灰”，印第安女人是“鬼”......
路山彦和弗里德里希.冯.隆不在桌子旁边，他们在更远一点的海滩上，两个人指着远处的小岛比划着什么，似乎在打赌谁能先游到那座岛上去。居中的位置坐着一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人，他留着一头太阳般耀眼的金色长发。
陆离心中已经浮现出他的名字——梅涅克.卡塞尔，卡塞尔家族的长子，秘党狮心会的创始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屠龙者之一。
这是灵视吗？陆离看看自己周围，唯独他所坐的桌椅没有发生变化，就这么孤零零地摆放在沙滩之上，手里的笔和面前答了三道的卷子一切如常。《英雄交响曲》仍然在耳边演奏，他清楚地听到了第四句龙文，提笔写下了答案。
他没有沉浸其中，更像是一场3D电影的观影者。
第一乐章结束，沉郁而庄重的乐声响起，这是第二乐章，也被称为“葬礼”。
祥和的画面宛如风吹沙画，转眼间消散如云烟。烈火与鲜血的气息扑面而来，残垣断壁充斥着陆离的视野。断臂残肢堆积如山，废墟中央唯一站着的人是梅涅克.卡塞尔，他拄着破碎的亚特坎长刀，双眼中熊烈的火光熄灭成了灰烬。
忽然，硝烟中走出一个踉跄的身影，他在清晨的雾气中奔走呼喊了很久，终于，他看见了梅涅克的身影。他狂呼着对方的名字奔上前去，近了才发现那只是一具破碎的躯壳罢了。
年轻的昂热颤抖着伸出手掌，在指尖触及梅涅克的一瞬间，梅涅克变成了灰尘坍塌在地，亚特坎长刀“叮当”一声倒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汉堡的清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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