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冰冷的吐出一句话。
“神经病！”
骂完之后，她径直拽着行李箱走向了检票口，不想理会神经兮兮的秦观，这家伙没事又开始抽风了。
后方的秦观摸索着下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打从进入奇士府以来，他便被陈道先和胡图单安排的明明白白，唐清雨的出现，绝非偶然性，必然有老坑货和老阴货的手笔。
刚开始，他以为陈道先给自己找了一位类似于胡图单的工具人。
现在这点存疑。
没见过这么豪横的工具人。
难道说是云凤曦的安排？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既然她选定了救世主的候选人名单，自然应当做出了预防救世主候选人黑化的应对手段，毕竟有神火教主的前车之鉴，救世主候选人也并非永远都是合格的正义使者，甚至有很大的概率黑化。
没道理不留一点后手。
想到这里，秦观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嘀咕道：“不要瞎想，不要瞎想，不要瞎想，都快成被迫害妄想症了。”
猜忌之心，一旦起来，便会不受控制的滋生。
“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变成花戏凤了。”秦观穿过检票口，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知道的多，并非一件好事。
同一时间，陈道先跟胡图单难得和和气气的坐在桌旁商谈事宜，往日里聊不了三句，胡图单便会掀桌而起。
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胡图单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两个应该上飞机了。”
陈道先搓了搓脸庞，郁闷道：“想不到人到八十，还得干这种棒打鸳鸯的坏事。”
“少来，你坏事做尽，多这一件也不多，少这一件也不少。”胡图单冷哼道。
“就是不知道朝夕陪伴能不能抵得过青梅竹马。”陈道先懒得反驳，而是无奈的叹了一声。
让唐清雨做秦观的经纪人，是他想出来的主意，也是他一手督促而成。
刚开始的时候，云凤曦将秦观列为救世主候选人，称与他有相当密切的联系，他早一步得到消息，所以上演了抢胡图单徒弟的一幕闹剧。
在搞清楚秦观的交际关系后，他选定唐清雨作为秦观的情感寄托的锚，说简单点，就是女朋友。
秦观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这世上让他牵挂的人，在当时，恐怕不超过五指之数，而王思语一家都是普通人，在秦观成为超能力者后，注定和这一家人处在两个世界，关系也会渐去渐远。
一个对世界了无牵挂的人，不会是合格的救世主人选。
于是，陈道先极力撮合唐清雨和秦观，包括新闻社立社一事，背后都有培养两人感情的意图。
他不强求，但希望朝夕相处加上同舟共济，能让这两位的友情变质。
爱情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
它对于当事人来讲，具有唯一性，不像友情那般广泛。
倘若秦观和唐清雨的关系成了，秦观在这个世界，便有了新的牵挂，误入歧途的可能性便会降低一些。
人活着，总要有所希望，有所寄托。
即便得知王思语具有毁灭超能力后，陈道先也依旧想撮合唐清雨和秦观，这一次，则是因为王思语的不可控。
现在的情况，与倪仙人当年的情况太过相似。
那时超能力者副作用的研究，尚且不够明确，故而酿成了惨剧。
眼下，王思语的超能力，明显具有极端的危险性。
若是以后她的超能力爆发，从而站在处刑架前，秦观这条救世主的路线极有可能因此中断。
陈道先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一幕，他不希望倪仙人的悲剧再一次上演，如今的情况，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尤其是上次跟秦观的谈话，他愈加担忧那一天的到来，有些事，说到底，命运使然，无可避免。
于是，这次让秦观到京都，他让唐清雨随之同去，就是希望，若是将来有那么一天，秦观不至于陷入疯狂，有个人能抚慰他的情绪。
能做到如此的，只有让一个人取代原来的人，占据他的心。
陈道先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这种安排很高尚，甚至明白这么做相当的卑劣，若是自己被别人这么操纵，恐怕也难以接受，但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
有时，他甚至在想，要不要放弃秦观这条救世主的路线，让秦观跟王思语做一对神仙眷侣，浪迹天涯。
凭秦观现在的本事，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
但这种想法，被他近乎残忍的否决了。
救世主路线不多，寥寥无几，就像河边稀疏可见的几根稻草，拔一根，少一根，而溺水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文明。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陈道先也很痛苦，但他没有办法，就像他没有办法狠下心来灭绝所有的超能力者。
在一个人和十万人之间，他选择的是牺牲一个人，成全十万人，不论那个人是谁，即便是他，他也甘愿以性命相换。
若是矛盾爆发的那一天，几十万人和几十亿人有了不可调和的战争。
纵是心中不愿，陈道先也会狠下心来，大开杀戒。
在那之前，首先面对的是一个人和十万人的难题，几十万人和几十亿的矛盾还在后面。
两害相较取其轻。
这是陈道先一直以来践行的理念。
“孤家寡人。”
这个词汇曾被形容至高无上的皇权，而在如今这个年代，陈道先却有了这样的心态，抛开年轻的相貌，他已经是一位八十岁的老人，放在普通人里，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人的心态，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加的衰老。
一位八十岁的老人，再如何保持本心，也不会是二十岁那时的风华正茂，变化总在无知无觉之间。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年代。”
陈道先望向窗外的浮云，以几乎微不可寻的声音发出一声慨叹，他的容颜明明那么年轻，眉眼中的疲惫，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老态。
前往京都的飞机上，秦观扶着脸，胳膊肘在抚椅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说，没了我们，那群家伙不会把新闻社搞砸吧，别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赚钱，他们在奇士府把我的家业败的一干二净。”
“你对他们这么没信心？”唐清雨侧目。
“也不是没信心，就是觉得有些感慨，咱就是个劳碌命，不得闲，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想歇歇都不行。”秦观说。
唐清雨递给他一只耳机，说道：“世界上这么多人，谁不是呢？我们能做到，也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
秦观笑了笑，说：“里面放的该不会是大悲咒吧。”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五阴炽盛。
总而言之，众生皆苦，难以超脱。
人间，即是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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