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疑真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代价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至于你感觉被掏空，你自己心里清楚。”
徐进之默然。
他当然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他一开始要把鹿鸣之什·天保压箱底，并且在与师尊口中的“赝品”战斗中都犹豫着不想用的原因。
他几乎从未认真修行过，但身体依旧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爬到了御气境巅峰。
修行成了被动技能，那么能作为保险的方式只剩下了卡晋级这一道——只要他卡在御气巅峰不突破一直躺平开摆，那境界就不会继续蹭蹭蹭地往上涨。
结果在御气境巅峰施展了天保这等爆发型秘法之后，果然不出他所料把自己的境界实力顺水推舟地挤进了“物”境。
——毕竟御气境巅峰的实力，再大幅度倍增总不能是半步御物吧？
修行境界这玩意儿跟考研国家分数线一样，过了就是过了，没过就是没过。
哪怕你数学英语再牛逼考满分，政治没过线那你就成不了研究生。
比如徐进之依靠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秘密能把初入御物境的内门弟子吊起来打——算上挥霍李素君赞助的氪金装备的话还能和媲美御形境实力的神秘能量体生物战个五五开，但他依旧只是个御气巅峰。
按照这个逻辑，在秘法增幅下，徐进之的境界不可避免的滑进了御物·六，哪怕借来的力量消退后，他的气海也变成了“物”境的形状。
之所以不疑真人口中“副作用轻微”的评价会在徐进之身上表现得那么惨烈，无非是由于他本身在连番激战后基本就是单纯在依靠丹药回气，已经成了一副空架子。
再被秘法把气海强行扩展成“物”境形状并用外来的力量注满爽了一把之后，等到开始偿还这笔贷款的时候，自然会觉得身体成了个无底洞。
御物·一给增幅到御物·六，无非是帮你把水池加满，池子依旧是那么大个池子。
而御气·九给增幅到御物·六，那就是把原来的池子扩建成了更大的池子。
等借来的水退去，原本那点儿储量在新池子的规模下就显得连糊底都不够看。
他会感到格外空虚不是因为源头变小了，而是水池突然变大了。
要徐进之评价“鹿鸣之什·天保”的使用体验的话，那他除了自己被迫升级了这一点之外没什么好说的。
比起用一次折寿多少年那种玩意儿，天保这种只让使用者有一段虚弱时间、慢慢偿还“贷款”的副作用的确称得上轻微。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做慈善。
不知道当年创造出这门秘法的前辈是何等天才人物。
徐进之思绪开始有些不受自己控制般地飘摇起来。
“对了，”他强撑着又迫使自己保持清醒，继续向不疑真人打听，“师叔您说有人替我支付了鹿鸣之什的代价，不会是指的就是未来的‘我’自己吧？”
不疑真人那副时光岁月仿佛凝滞的精致容颜间，有丝许迟疑一闪而过，“你自己完全没感觉？”
“就是因为感受深刻才有此疑问啊……”徐进之一头雾水。
作薇山卧在云雾间的连绵山势出现在了远方，缥缈的祥瑞在日出的万丈光芒下交相辉映，当真仙境一般。
收回远眺的视线之后，不疑真人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耐着性子给自己的代授弟子讲解起来：
“儒家圣人曾言，‘敬鬼神而远之’，进之以为如何？”
“我还以为修仙之人都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明知修仙一途是逆天而行也头铁着撞上去嚷嚷着‘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之类的那种。”徐进之抬起右臂覆在双眼上遮挡着愈发耀眼的朗朗天光。
“既不问苍生也不问鬼神什么的。”他说。
“鬼魅阴魂我知道肯定是有的，不过听师叔的语气，难道世间还能真的有神不成？”
“成仙之法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不疑真人用暗示的方式当起了谜语人。
“……我还以为所有的修行法门都是人族一代代先贤摸索总结出来的呢！”徐进之这回倒是真的大吃一惊。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聊起怪力乱神这类话题了？”惊讶之余，他也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那道秘法，‘鹿鸣之什·天保’，就是神术。”
不疑真人娓娓道来，语气间有种徐进之相当陌生的紧绷与敬畏情绪，“它的能量增幅来源分为三部分——神力的引导、施术者自己的偿还，以及大量的献祭。”
“献祭？”徐进之豁然睁眼，仰头看向自家师尊，“献祭了什么？”
“从你那番战斗留下的痕迹来看，抽干了附近成千上万的草木生机吧——那一片区域十来年内将寸草不生。”不疑真人眉眼低垂，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开口。
“……”
徐进之无言以对了片刻，苦笑着摇头，“还真是损人利己啊。”
听起来比消耗自己十年寿元或者献祭他人性命温和许多，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心中不安。
或许其他人不清楚，然而天生能与草木精魅交流——哪怕只是利用对方的本能问个路、求它们帮个小忙什么的——的徐进之心中却明白，自己每用一次这道秘法，就有某个也许假以时日能凝聚出灵智甚至进一步修行成大妖的草木精灵被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感慨归感慨，他也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的人，很快也就把心态调整了过来。
——就当是自己每顿饭多吃了点绿色蔬菜好了。
徐进之这样开解着自己，突然发现自己周遭的风景有些眼熟，已然回到了听闲峰附近。
“等一下！我们这就回来了？”他有些没反应过来，“铁炉寨那边的事儿还没收尾呢！”
“幕后黑手一个被抓一个跑路，引发危机的赝品也被你一通乱拳打死，还想着怎么收尾？”
不疑真人古怪地看着他，然后抬手弹了他一个脑蹦，“先把你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养好了再逞能吧！这件事庶务堂那边接手了，你们的任务告一段落了。”
“可……”徐进之想起那个羸弱少年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孔，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随我前去的作薇弟子在打扫战场，如果有什么值得留意的消息，他们会报告的。”
不疑真人像是看出徐进之的心事，轻声道。
徐进之点了点头，接受了师尊的安排。
无论这件事背后有着怎样的阴谋、隐情，或者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自己现在的状态终究是不再适合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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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知道能不能万字，我尽量吧。
另外，我永远喜欢055（指驱逐舰）！在她成为牛夫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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