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君从沉思当中回过神来，用平淡的语气回答起徐进之刚才的问题，“不疑真人原本呢是想说，我留在作薇山远远要比完成仙法启蒙修行之后回家联姻要有价值。”
“联姻？”
这个突兀蹦出来的名词着实超出了徐进之的想象。
横竖看起来都只是高中生年纪，张口就说出要回家嫁人这种话多少和作薇山上下浓郁的修真气息格格不入。
见徐进之像个呆头鹅一样怔怔发呆，李素君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嘴角，“联姻的意思就是，回家之后在长辈的安排下，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相夫教子。”
“……我难道看起来像是个傻子吗？”徐进之哑然。
“老实说，现在看起来的确蛮像的。”李素君也被逗得失笑。
“没记错的话，李师妹家是相当有钱有势的顶级豪门世家吧？”徐进之有些惊讶，“这种身世背景不都是看上谁家公子就直接抢了当乘龙快婿吗？你居然还需要还需要联姻？”
毕竟是家里每年能掏出一千枚九品灵石当零花钱的掌上明珠，徐进之倒很难把她和这种纯纯的工具人命运联系到一起。
听了徐进之的疑惑，李素君倒是无奈地叹息起来，“徐师兄到底是自幼长在仙家福地，不知人间疾苦。”
她感叹了一句，又才接着开口，“人族虽然立国开疆，但这个大陆依旧算不上人间乐土。有实力的家族自然是想着各自姻亲强强联合，好在世上获得更大的影响力和竞争力——不仅为了自保，也为了更好地生存。”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听在徐进之耳中却多少感觉有些封建糟粕的成分。
他面色古怪地看向柳退思，并向对方询问，“柳师妹家里好像也是望族，你难道也是一毕业就回家嫁人？”
柳退思显然没想到会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我……我家和李师姐大概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她家并不是官僚或者贵族。
徐进之敏锐地抓住了柳退思言语间透露出来的线索。
家里有钱，却不严格讲求什么门当户对之类的规矩，那么极大概率是豪商巨贾。
“不过，虽然不用联姻，但家里多半也不会让我继续在仙途上精进了吧？”在徐进之沉思的当儿，柳退思又忽然遗憾地说道。
“既然家里人无心让你求仙长生，那还把你送到作薇山来仙缘启蒙做什么？”徐进之下意识便出声询问。
柳退思面露尴尬，“总归是想着让我平平安安长大，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地过一辈子吧。”
对世上的绝大部分人而言，修行的意义大概也仅此而已了。
徐进之忽然有所感悟。
既然大部分普通人甚至天赋不佳的修士对仙法的追求都只是镇邪祛病延年益寿，当个养生手段的话，那么执着于进入作薇山内门，并不惜付出了极大的物质代价的李素君，修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追求所谓的长生？
徐进之想着，不由自主地便看向已经恢复常态开始翻阅起典籍的李素君。
“怎么，想到我这么天生丽质的师妹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嫁做人妇了，徐师兄觉得心中可惜？”李素君目光盯在桌案上的书页上，嘴角牵起作弄的微笑。
“不，”徐进之也面露微笑，“我并不觉得可惜，反而会认为这才理所当然。”
在李素君豁然抬起的布满错愕神色的面容中，徐进之脸上堆起得意的表情，“因为我知道李师妹根本就不打算接受家里联姻的安排。”
李素君眼中的惊愕顿时便被喜意替代，然而在她开口询问徐进之为何如此笃定之前，柳退思倒先十分惊讶地发出疑问。
“徐师兄你是如何知道李师姐不打算遵从家里的安排？”
“自然是靠推理。”徐进之抬手推了推高挺的鼻梁间那并不存在的眼镜，“李师妹的言谈举止，以及行事安排，都向我们昭示着她的意图与打算。”
这回两位师妹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柳退思更是忍不住催促起来，“徐师兄不妨详细说一说你是如何推断出这个结论的？”
徐进之伸手指向自己身下的楼层地板，“答案就是它——这所如意居。”
“如意居算什么线索？”柳退思此刻当起了一个合格的捧哏。
“如意居当然是线索。”徐进之洒然而笑，“它告诉我们李师妹在明年你们这一届的竹院考核中，不仅仅只是想简单通过选拔成为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而是至少和我一样晋升嫡传。”
“这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柳退思不解。
“李师妹如今便已是御气•六境界，早就达到了内门选拔标准。而她却并不满意，依旧投入大量财力心力在宁风峰开办这如意居，显然是从我师叔嘴里打探到了捷径——比如在外门期间贡献巨大就很容易被收入嫡传之类的。”徐进之将自己的推测娓娓道来。
“而结合我师叔刚才的说法，那句‘他们会明白你在作薇山的价值更大’，可以推测出只要李师妹成功晋升嫡传弟子，那么她就拥有了可以抗衡家族安排的底气。”徐进之胸有成竹一副仿佛自己亲眼所见的样子，“家族后辈里边出现了一个拥有成为真人甚至仙人潜力的人物，自然比和门当户对的势力联姻更有价值。”
“李师妹，我的推理如何？”他好整以暇地看向李素君，满脸得意。
柳退思也一副好奇的样子望向那个始终含笑听着的少女，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徐师兄果然心思缜密。”李素君肯定了对方的猜测，“此番推论八九不离十。”
“成为嫡传就真的可以不在乎家里人议论了吗？”柳退思显然没有把握到关键，有些呆然地发问。
徐进之于是也就抱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态继续解释起来，“既然联姻是为了与和同等实力的家族强强联合，那么把人送到作薇山修仙与嫁到其他人家中又有什么区别？”
“别忘了作薇山虽然不是世俗豪门大族，但也是顶级势力之一。”徐进之悠然地说。
“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而且还很大。”
李素君掩嘴偷笑，眯着一双月牙眼打断徐进之的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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