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晨曦
“元帅，如今宋军已是强弩之末，不如加紧进攻，宗泽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若能生擒赵构，宗泽又能如何？”
完颜宗辅提着刀亲自带队穿梭在城内，夜幕之下，金军犹如狼群，在四处寻找着宋人的踪迹。
赵构躲在一栋残破的房屋中，他和韩世忠、杨沂中已经打散，旁边只有一个受伤的刘锜，还有十几个禁军护卫，他脸色疲惫，依靠在墙边，不知思绪飘向何方。
夜里，四处喊杀声没有断绝，此起彼伏的惨叫，火光冲天，金人在城内肆掠……“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这让房间内所有人神经紧绷，赵构紧紧握住刀柄。
是一名皇城司探子，众人收起刀又回到各自的位置。
金人又加大了巡查力度，四方城门都被攻陷，想走也走不了，赵构问道探子韩世忠的去向，那探子却说：“臣听闻韩承宣投敌了……还听闻已经……战死了……”
赵构绝对不相信韩世忠投敌，更倾向于战死，就算是名将，在如此形势下也只有战死沙场。
赵构默然不语，挥挥手示意那探子退下，何日才能得见光明啊？
“官家！官家！”门外传来一声大叫，将赵构的思绪拉了回来。
“官家！金人……焚城了！”一名探子从门外闯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赵构瞪大双眼，走到窗边，果真不远处已经燃起了火龙，赵构也顾不了其他，急忙下令道：“赶快离开这儿！”
殊不知，他这一走正好上了完颜宗辅的套，暗处几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咻咻！”几支冷箭射出，赵构身旁几个护卫倒下，赵构急忙翻滚到一旁，但躲闪不急，肩膀依旧插上了一支箭矢，他吃痛翻到墙角，冷箭还在不停射出。
“官家！是圈套！得赶快离开！”一名护卫在远处朝赵构喊着，刚说完，一支箭穿透他的喉咙，鲜血溅了一地。
赵构皱皱眉，捂着伤口急忙向一条小巷冲去，身旁仅剩三五个护卫。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的喊杀声总算是小了下来，赵构跑到一条小巷深处，是条死路。
赵构找了块木板坐下，大口喘着粗气，刀刃上全是血，他早就麻木了，现在唯一想的就是逃出去，去他妈的振兴大宋，先把命保住再说吧！
“天亮后，从城东突围吧。”赵构说完便倒在墙边，侍卫急忙上前查看，赵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嘴唇白得吓人，鲜血不停往外流，浑身都在颤抖。
侍卫们也手足无措，御医走散了，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医术，大眼瞪小眼，只能四散出去寻找御医。
赵构感受到了死神降临，仿佛下一秒就要灵魂出窍，浑身发软，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是宋人！他们在那儿！”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几名金兵在周围呼喊着。
赵构的侍卫急忙将赵构抬到隐蔽处，撕下自己的一条烂布将赵构的伤口简单的包起来，随后一脸坚决的说道：“末将本为草莽之人，幸蒙官家不弃，随侍左右，但此生难以追随官家了，望官家克复中原，保重！”
还没等赵构说话，那护卫直接冲出去和四个金人拼杀在一起，他左臂和后背都被砍了两刀，浑身流着血，最后忘了一眼赵构方向，便朝相反的方向逃去，那几名金人自然也紧追不舍。
赵构眼眶湿润，如果说之前战死的将士都是为了大宋，那么眼前这人是真正为了他而死，赵构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有更多的禁军侍卫，都是因他而死。
赵构啊赵构，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没本事滚到江南去，怕死就不要讲什么豪言壮志，害得这么多人为你白白送命！甚至连韩世忠，刘锜，杨沂中，他们这些名将都可能因你而死！
赵构内心不断责骂这自己，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失去了知觉，一会儿好像就在虚空中漂浮，一会儿又像在烈火中炽烤，恍惚中，又仿佛看到了中原百姓的啼哭，看到了汴京古都的烽烟，画面一转，又是临安的歌舞升平，又是金陵的秦淮风月，他的脑袋就像是要爆炸了，挣扎着，痛苦着……
“官家，官家！”一阵雄浑的男声在赵构耳旁响起。
赵构缓缓睁开双眼，是韩世忠，汪伯彦，还有一缕晨曦。
赵构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韩世忠：“这是天堂吗？”
韩世忠牵着赵构的手，语气哽咽的说道：“官家，官家，我们胜了！金人退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胜了？我没死？
他在韩世忠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看着周围或多或少挂了彩的宋军士卒，又看了看迎风飘扬的宋字旗，才清醒过来，胜了，真的胜了。
可是当他看到遍地的残骸时，刚刚那一点喜悦顿时化作虚无，只有无尽的感叹……
宿州之战成为宋金双方的转折点，完颜宗翰取道潞州退回山西，完颜宗辅渡过北清河，金人全面北还，然而留下的却是一片狼藉。
山东被劫掠一空，汴梁、滑州、郑州等城池破损严重，流民数十万之巨，南方起义军遍地，洞庭湖钟相、杨幺最为闻名，川陕之地还有零星交战，陕西几乎沦为火海地狱。
而这场大战的中心宿州，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已经无法形容了，千村寥落，十室九空，城池完全无法再被使用……
不过，好歹是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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