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路边干呕了几下，已是中午，胃里空空，什么都没吐出来。
一瓶矿泉水递到了面前，江渔抬头，见是叶展舟，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接过来连喝了几口，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了下去。
“什么事儿都有个适应的过程，不用急，慢慢来。”叶展舟态度温和，与第一次带她出现场时完全不同。
“其实我没害怕，就是听沈主任那么说，不自觉地联想了一下。”江渔有些懊恼地咬着嘴唇。
叶展舟轻笑：“他就那样，不恶心人难受。”
江渔叹了口气：“不怪沈主任，是我自己心理不够强大。”
不够强大吗？叶展舟并不这样认为。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亲眼看到家人惨死之后，还能积极面对生活，心理质素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掏出了车钥匙：“不舒服就去车上休息。”
“不用，我已经好了。”江渔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往汽修厂院里走。
看着那挺直的背影，叶展舟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埋在土堆里的骨头，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七块，除了那半根股骨，还有两块脊椎，其他都是零碎的小块。
被煮过的骨头很脆，为了能尽量保持原样，沈珮琪和小谷亲自动手，一袋一袋倒腾到车上。
这边还没弄完，蹲在院墙角的老吴喊了一声：“展舟，你过来！”
叶展舟几步走了过去：“有发现？”
“这个院儿里跟大荒地没什么区别，脚印什么的就别指望了。”老吴扒拉着草丛，“你看这儿，草比周围矮，长得也稀疏。还有没长出草的地方，都做出标记了，让你的人用小铲子一层一层挖，千万不能刨。露出东西就马上停，我们来处理。”
环顾着草丛里放着的标记牌，叶展舟把人都招呼过来，布置了任务。
被标记的地方有七八处，众人开始分头挖坑。
现在已经是八月初，又是中午最热的时候，江渔觉得头顶都被晒得直发烫。
近些天一直没有下雨，土有点儿干，薅草就费了不少劲儿。
土层露出来，她开始一层一层往下铲。
“学姐，你歇着，我来。”石浩在旁边蹲下。
“你没事儿了？”江渔手里未停，继续刨着土。
“嗯，那边都查完了。”石浩把她挖的坑扩大一些，“学姐，你打算一直干刑侦？”
“当然了，专业对口嘛。”江渔说道。
石浩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勇气可嘉，不说别的，就现在这种环境，哪个妹子能受得了？”
“你这是在变相说我是女汉子呗？”江渔笑问。
“哪有，我是佩服学姐。”石浩也笑了，“听说我们这届刑侦的女生，没有一个干刑警的。”
“小江妹妹！”丁宣隔着老远喊，“你把刚才的笔录拍下来，给老杨传过去。”
“好，马上！”江渔应了一声，对石浩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回来。”
去车上把笔录逐页拍照打包发给老杨，对方回复了一个问号。
江渔：丁哥让传给你。
杨维贤：哦。
回到汽修厂院子里，几个坑都已经挖到差不多一尺深，其中五个里面找到了骨头。
一众人蹲在维修车间这边的阴凉下休息，丁宣挑了挑大拇指：“老吴，你这本事真不是盖的，单凭眼睛看，就能找到哪儿埋了骨头。”
老吴叹气：“要是有台探测仪，还能少费点儿力气。”
他早就向局里提交过申请，想买一台可以探测出地下骸骨的探测仪，可惜那玩意儿太贵，一直没有批下来。
叶展舟吐了口烟：“有你在，还要什么探测仪。”
“我岁数大了，再过两年就该退休喽。”老吴且说且掐灭了烟头，起身戴上口罩、手套，准备继续工作。
随着骨头越来越多，沈珮琪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老叶，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这些骨头可不止一个人的。而且，没有头骨。”
指挥中心之所以把这个案子直接派到一队，是因为怀疑骸骨与方堃有关。现在骨头的主人不止一个，又没有头骨，这对于寻找尸源来说，是个很大的难题。
沈珮琪晃了晃手里的一块骨头，又说：“看见没有？这是第二块髌骨，跟刚才的那块一样，都是左侧。”
髌骨左右各一，现在发现同一侧两块，明显是属于两个人。
叶展舟轻轻挑眉：“万一人家左边长了两块呢。”
“放屁，长两块那是怪物！”沈珮琪直接丢了一个白眼，“不是说有限期破案吗？时间快到了吧？”
叶展舟揪了一根草，在手里捻着：“不是破案的限期，是热点，我已经让昊天跟网监配合处理了。”
该关的关，该删的删，适当做做引导，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沈珮琪冷哼了一声：“就算这骨头有一部分是方堃的，那另外一个人是谁？”
“查呗。”叶展舟耸了耸肩。
“说得倒是轻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沈珮琪撇嘴，“就几块骨头，还是高温加工过的。”
江渔在帮小谷往袋子里装骨头，插了一句：“沈主任，这些骨头还能验DNA吗？”
“会做饭吗？”沈珮琪反问。
江渔不明所以：“一般的家常菜可以，太复杂的就不会了。”
“炸鸡做过吗？”
“做过。”
“什么时候把鸡块放油里炸？”
“油面波动，没冒烟之前。”
“这就对了。”沈珮琪点头，“一般食用油的冒烟点在一百五十到一百六十度左右，葵花仔油低些，一百一吧，猪油一百八。炸里脊时肯定不能等到油冒烟的最佳时间肯定不能等到油冒烟，所以温度一般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度。我曾经做过一个试验，成功地从炸鸡里提取到了DNA。蒸煮的温度比油炸要低得多，自然也不是问题。”
“骨灰呢，还能不能提取DNA？”丁宣问了一句。
“完全成灰就不行了，但如果有没烧透的骨块，倒是有可能。”沈珮琪说道，“DNA在高温下会解旋，温度降低还会复性。如果完全碳化，那就提取不出来了。不过，人体要达到碳化至少要四百度，想要达到这个温度，恐怕只有焚化炉能够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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