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睡得很足，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了，起来收拾收拾，想要出去透透气。女人弯腰困难，我帮她把羽绒服拉链拉好，鞋带儿系好。
大街上一片喜庆，商店超市营业到中午，就闭门谢客了。稍微有点儿风，地上的鞭炮碎屑就跟着往前跑去了。
今天晚上，我就不打算锻炼身体了。记得小时候母亲告诉我：大年三十晚上，黑煞神出洞。一定要把猪圈好，如果在晚上遇到猪，尤其是黑猪，意味着撞到了黑煞神，一年的运气都不会好。
我们走到镇东头的大广告牌下，又往回走，路上没有几个人。
回到家，就开始包饺子了。中午的菜剩下许多，晚上不用做菜，热一下就行。
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把明早的也带出来，这就是年年有余。饺子煮一部分，余下的端去阳台冻上。至于菜，上笼屉串串气儿就行。
隋欣怀孕四个月了，所以不打算让她太辛苦，没到七点，我们就把鞭炮放完了，把饺子吃完了。
干点儿什么呢？下五子棋。我的策略是进攻，能连三子尽可能连三子，三子的一端被堵住了，我就连四子。隋欣的策略是防守，有的时候堵不住，有的时候反倒先连成了五子。
等到八点，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的时候，我们已经下了十几盘，竟然是隋欣稳稳地占据上风。女人开心地拍着手，叫着，小脸红扑扑的，好像是个小姑娘。
八点整，我们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机打开，观看春节联欢晚会。花生、瓜子、糖、葡萄、苹果、香蕉、橘子，摆了整整一茶几。
我平时就不太喜欢吃零食，就沏了一壶茶水，边看电视边喝。隋欣坐了一会儿就累了，于是，把两只脚也放到沙发上，斜躺着看节目。
“老公，我想吃橘子！”女人娇滴滴地拍了我一下，眉毛弯弯，小鼻子还抽动一下。
我笑着给她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时，她却不用手接，张着嘴：“啊！”
好吧，我只好一瓣一瓣地喂她。女人小嘴儿一张一合地吃着橘子，那表情别提多享受了。忽然小嘴儿一嘟，嗯了一声，我赶紧伸手接住几个橘子籽儿，顺便用纸巾给她擦擦嘴。
就这样，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
听完几首歌，看完几个相声小品之后，女人就撒起娇来：“老公，节目没啥大意思，而且明天一定会重播，咱们一起玩游戏吧！”
“玩什么呢？咱们打扑克牌，画王八的。”小时候我玩过，很有意思。
“那可不行，我可不想当王八，你当也不行！”女人嗔怪道，“亏你想得出，净出馊主意！”
我想了想，突然开心地拍了一下大腿：“有了，咱们画老丁头。”
女人开心地坐起来，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就画老丁头。”
画老丁头，是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我们忍不住一起唱了起来：“一个丁老头，欠我俩皮球，我说三天给，他说四天还。去你妈个蛋！买了三斤韭菜，花了三毛三。买了一块肉，花了六毛六。买了两个小金豆，花了七毛七。”
我找来一副扑克，两个本，两支笔。我在本上写上“隋欣”两个字，女人在本上写上了“姜雪岩”，想了想还是不行，把本交换过来，自己画自己的。我知道，她生怕我把她画丑了。
电视就那么开着。我洗了洗牌，把扑克分成两半，一半一半的玩。
玩着玩着，我发现不对劲儿。女人写的“丁”字横不平，竖不直，横就像两道弯弯的眉毛，竖勾就像小巧的鼻子。
而我是按照规矩画的，蛋都画完了。
“不行，不行，你这是耍赖！”嘴上说着，我就去抢夺她的本子。
女人似乎早有预料，“嗖”地一下，把本子塞到自己身下，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谁耍赖了，规则上有说吗？”
这个，好像真没说呀！我一时无语，没办法，继续玩儿吧！
要说今天的手气还真是不行，我都画完一张老丁头了，女人才画完耳朵。不过，看着她啊哈哈地笑着，我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很开心。
继续玩下去，等我画到第三个老丁头的时候，往女人那边看了看，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老丁头，简直是一位女三毛！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女人伸出双手，把扑克牌弄乱，然后伸出手来刮我的鼻子，“老丁头，老丁头！”
我也不躲，任由女人嘲笑。
女人把电视的音量放小：“雪哥老公，我还想听你讲故事。不过，你不要讲那些少儿不宜的事儿了。”
“好啊，你老公我肚子里一堆故事呢！”我开心地把女人拉过来，让她枕在我的腿上。
“从前，一个爷爷领着孙子，牵着一头驴去赶集。有路人嘲笑：这爷俩真傻，有驴不骑！
爷爷听了，把孙子抱上驴，牵着驴走。走了一段路，又有路人嘲笑：这孙子真不孝，自己骑驴让爷爷在地上走。
孙子听了，忙跟爷爷换位置，让爷爷骑驴，自己牵着驴走。”
女人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路人会嘲笑爷爷没有慈爱，对不对？”
我脸上露出一点不高兴：“你这个人，听过的故事，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女人赶紧坐起来，朝我的脸上亲了两口：“老公别生气，再讲一个！”
这个小妖精，弄得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从前，有个年轻人砍了一颗长长的竹子，去城里卖。走到城门的时候，竹子横着，进不去城门，竖着，也进不去城门。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年轻人可真够笨的！”女人插嘴说道。
“对呀，是够笨的。旁边有个老头走过来，生气地说：现在这年轻人可真是榆木脑袋，你把竹子砍成几段，不就进去了吗？”
女人笑了起来：“这两个人笨的真是可以，把竹子一顺，不就进去了吗？”
我也笑了：“你说的对，不过这两个人肯定没媳妇儿。”
“为什么？”女人停住笑容，好奇地问我。
“这个，其实答案你已经说出来了。”我狡黠地笑着。
“色狼！大色狼！”女人明白之后，连拍我的大腿。
“咣！咣！咣！”电视里新年钟声敲响。
“老公，咱们四十一岁了。”
“嗯！四十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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