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紧紧盯着陈欢，冷声问道，
“年轻人，你告诉我，他李天文是人吗？他那个县令姐夫，是人吗？”
这一刻，陈欢好似被狠狠扇了两嘴巴，顿时满脸发烫，默然无声，羞惭无地…
“逃到楼兰以后，我既没有本钱，又没有人脉，只能做苦力维持生计，可老板欺负我是外来人，就总压低工钱、拖欠薪水！不仅如此，就连流氓和地痞，也时不时地来抢我……”
“年轻人，你告诉我，他们是人吗？”
“啪”
陈欢又被打了一嘴巴！
“混了七八年，我终于攒了一些钱，就又干回老本行，贱买贵卖地收购了一些瓷器，在车前国、乌孙国各地摆摊，但情况也都和广云县差不多，府衙总是无休止地明着收税、暗地抢钱，还冠冕堂皇地说是要剿匪、修路……”
他身躯微颤，两眼通红，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少年，
质问道，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人，可哪里有一点人样？”
这一刻，陈欢被说得哑口无言，如坐针毡！
这时，商人苦声一笑，一字一句说道，
“年轻人，我来告诉你，人，其实是披着笑脸的魔鬼，假装善良的妖怪，弱肉强食的禽兽！”
他顿了顿，环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朗声笑道，
“很多时候，人和妖魔，别无二致！”
听得，陈欢心里有气，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商人苦笑一声，娓娓说道，
“为了生存活命，我不得不向魔鬼似的税吏阿谀奉承，对妖怪般的老板言听计从，与禽兽一样的马匪下跪求饶……”
“我也是个人，可我如同一根浮萍，在广云县、楼兰国、车前国……四处漂泊，衣食不饱，我又何曾像一个人？！”
“这一切遭遇，也许都是天意，不过，稍稍反思，难道就和这些戴着人皮面具的‘妖怪’、‘魔鬼’、‘畜牲’，没有半点的干系么？”
听得这话，所有人相顾无言，鸦雀无声……
“直到几年前，我跟着一个商队来到了这座城……”
“我发现，这里的风气迥异于我所到过的任何地方，不仅秩序井然，而且买卖公平！对于我们这些摆地摊的小户，城主从来不收税钱，听说过完这个七夕节后，老祖还要免去商户们三年的赋税……”
他一脸激动，喃喃自语，
“虽然我暂时租不起铺面，但我曾经也是个商人，所以，我也由衷为那些商户感到高兴！”
“说来也巧，到了这飞沙城之后，我结识了一个于阗女子，如今，我们已经结婚生子，并在‘外城区’买了一间小房子，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而这一切，不都是老祖，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妖怪”，所恩赐的么？”
他嗤嗤而笑，
“我在自己同类的“人”手下，过得战战兢兢、狼狈如鼠，反而在人人谈之色变的‘妖怪’国度里，却过得自由自在、快乐似仙，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面对他一连串的质问，陈欢心口好似挨了一记又一记的重击，几乎要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上官媛媛走近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冷哼一声，说道：“走吧，别搭理他了！”
她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
“这就是个被黑沙王洗脑了的人，正所谓，有奶就是娘，他已经不再是汉人，也不再是‘人’了！”
陈欢最后看了一眼商人，心中感慨万千，悻悻地走了。
邹麒扫视着熙熙攘攘的市民，剑眉微皱，沉吟着说，
“看来，黑沙王在此盘踞多年，果然已经深得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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