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母亲
这个世界中究竟有什么？
是什么为这个位面带来的终末一般的寒冬……
如果说【苍蓝世界】迄今为止给玩家最深刻的印象是对于‘探索’的求索。
那么作为它为玩家展示的第一个舞台，也必然是遵循着这一条主线。
明面上的任务是写于公告中的‘生存、探索、开拓’，另一条隐藏的主线——
“没有比是什么将这个世界引导向毁灭的秘密更有价值的了!”
近乎三月的漫长日子过去，玩家中不知多少人为此付出了生命，前仆后继。
“一百一十七支探索队，三十三支考古队伍……付出了我们的绝大多数的人力，所有能够得到的帮助，今日向着所有为之贡献出一份力量的远见者回以报偿！”
设立于游戏论坛中的一个加密频道中，为首者在虚拟会议室的礼堂高台之上，对着座下的众人展示他们的成果。
礼堂第二排的一处空座位上，马克静待这具数据化的身体完全成型，却不影响他收集所处环境的信息。
高台上，笼罩在灰色斗篷的人后，边缘铭刻着楔形文字的符文浮现在大屏幕的中央，而在这处虚拟空间座椅摆置的边边角角，那种标志也随处可见。
那是一枚如同眼睛的符文。
——【荷鲁斯之眼】
突然，台上的主持者愣了一下，然后兜帽阴影下的嘴唇无声蠕动几下，似乎是在与谁对话。
争辩与不忒的情绪肉眼可见。
片刻后，主持者转过身：“很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我们邀请的最后一位贵宾告歉不会参加这次的联合会议，那么会议将提前召开。”
“请各位翻开身前的报告的第一页……”
马克看向座位的第一排边缘，在阴影笼罩的角落，熔红色绶带装饰的座椅静置在那处位置上。
【红晶领地——康斯坦丁】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数日前与康铜见面的记忆画面时，便觉得这既是预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
……
“不去没关系吗？”
中枢晶质塔，上层，宽广高远如教堂的环厅内。
康铜盘坐在散落的零件中，穿过高处彩窗的阳光洒落金辉，落在相比之下如此渺小的人影背上。
寒风被挡在墙壁与窗外后，才直切的体会到那阳光是如初的柔和。
如母亲的抚慰。
老大，基佬团的引领人，烈阳骑士团的骑士长——比利·海灵顿，看着这副如画的场景。
嗓音深沉而厚重，神情冷厉，掩去了如太阳般灿烂的笑容。
康铜的肩头一颤，放下手上琢磨的零件，摘下头顶的微型探镜，恍惚般的看向前者，低下头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得是什么。
摇着头摘下手套，说起了完全不相关的话题：“老大，我还是叫你老大吧！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起了这么个游戏名吧？”
老大想了一下，仰头陷入了回忆：“如果一开始只是同学们霸凌的由头的话——”
康铜打断了他：“你？霸凌！？”一脸不可思议。
老大穿着同款的战斗服内甲做了个健美姿势，紧绷的肌肉几乎要撑爆衣衫。
动作做完后，他走上前坐到康铜对面：“是啊，霸凌……似乎欺凌弱小这种事是深刻在人类基因中的本性。不是有这么一句话说的吗！”
“人性本恶！”他神色坦然，“不去抢夺便无法活下去，科技变得先进了，大国相争的格局被结束了，生来需要为生活奔波的的命运改变了——但有些东西却更加坚固了。”
老大向着头顶并不存在的空气墙敲了敲：“也许有些人同样有理想和才能，可资源是有限的。”
“康铜，你知道联邦中央实验室一次深空实验需要耗费的资源换算成信用点是多少吗？那是曾经的我一辈子都不会想不到的数额。”
“竞争不是消失了，而是大多数人连接触到竞争这个概念的机会都再也看不见。”
“而这一切还是建立在那如果是‘公平的基础’上的话。”
康铜从身边的零件堆下摸出了一个瓶子，给两人到了杯酒。
答案不言自明。
“——灵能。”
“是的，灵能！”老大灌酒下肚，脸色不见变化，话语间却多了几分醉意。
“联邦，光辉联邦是正确的，为了提早结束人类被困在大地之上的时代，他们启用了这份力量，并设置了严格的审查体系，为了将这种力量的影响限制在实验室内，用在科研与理论研究上，无数成果的出现也全凭于此。可是……”
老大没有再说下去，康铜结合自己十数年来的所见所闻与收集的情报拼图，却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体系是完善的，可负责制定体系条例的人类却是有私心的。
近百年过去，堤坝上终于掘现了蚁穴。
是的，终于……
康铜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只要是秘密，就会有人去想尽办法打开保护着它的盒子。
说是贪婪也好，愚蠢也罢。
在那个‘潘多拉之盒’的神话中，早已将人类的愚蠢本性描绘的确凿无疑。
财阀寡头、企业托拉斯、如雨后春笋冒出的研究所……
康铜低下头，不让对面的老大看到他的表情：还有他曾经待过的地方，冠以‘社会保障机构’的人体实验场所。
如果说，生活在这么世界的平民，在没有出头之日的生活之余，仍对维持这一切的联邦政府带有感恩之情，那他就只想远离这一切。
就像他十三岁那天，空旷的房间内在站在人群中，直视台上那人时听到的话一样：
“从今天开始，你们——K774批次实验体，关于你们的观察将进入下一个阶段。”
康铜眼中如身体两边的少年少女一般空洞。
——不，我不欠你们了。
“不管去做什么也好，杀人、流浪、享受、堕落……哪怕是想尽办法来杀死我也无妨，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不要让我失望。”
——不要再来找我……
高台上的女人脸上浮现如此明媚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任何人的心防。
不，那是货真价实能够破除‘心防’的力量。
那张脸，与台下的所有孩子的脸，带着骨子中的相似感。
她说：“我的孩子们！”
康铜说——我会忍不住杀了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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