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老陆的哨
体育场内，A区贵宾看台上。
“怎么样了？”
说话的中年男人坐在最当间的位子里，从背后只能看见小半个上身，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Polo衫，一丝不苟的发型，脖子上挂着一条黑色与金色相间的尼龙编织绳，似乎是胸前还悬挂着什么东西。他抬手拿起一块计时表，举在眼前看了又看，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应该……应该是差不多了，转播室外面的那些家伙，基本都被清理掉了。”一个声音在他身后颤抖着响起，似乎是对此人极为惧怕的样子。
“废物，我问的是总控室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再次开口时，已经是蕴含了几分怒意，他的手一招，身边的座椅下面忽地就站起来了二十二道身影，将那回话的人给围在了中间。
这是生死关头了，被围在中间的人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当场瘫软在地，哆哆嗦嗦地求饶道：“陆……陆……陆指导，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从前可是从来都没少过你……一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时代变了，送南先生上路吧。”
中年人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他脖子上的那条尼龙绳似乎被提起，接着就是一声高亢的哨音响起，只见他身后那二十二道人影齐齐抬脚，往中间那个浑身哆嗦的“南先生”身上踏去。血花飞溅着在这些人穿着钉鞋的脚上，在他们已经成了暗褐色的长袜上又更新出一片片殷红。开始这人还能惨叫和辱骂，后来就只剩下微弱的哀鸣，三分钟后就完全听不见声音了，而那二十二道人影却一刻不停，一直保持着同样均匀的速度和力道踩踏着中间那已经完全破碎的肉体。直到整整九十分钟后，随着中年人的又一声哨音响起，他们才齐齐停住，而此时那位“南先生”已经成了肉泥，只剩下了一颗稍带皮肉的头颅放在饺子馅似的身体上。
中年人长叹一声，站起身来。那二十二道人影中最高大的那一个用手指挑着南先生的眼眶，把头颅放在了中年人的手里。
“你我都辉煌过，但都逃不脱这个结局，我们都是罪人。”他对着南先生的颅骨说道，同时抬手从眼窝探进去，挖出了一颗只有花生米大小的黑色肉瘤，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接着就把这颅骨往身侧一抛，那边早有个中等身高，却健壮异常的短发身影闪出，对着颅骨就是凌空一脚，将它隔着近二百米的距离，踢进了极远处的一扇破碎球门中。
“来人。”
一个穿着破旧黑西装和脏污白衬衫，高额头大鼻子，梳着二八分发型的男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当走过那一滩肉泥之时，明显身体发了僵，但见到那二十二个身影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后，心中又轻舒了一口气。他向左拢拢头发，抿了抿嘴唇道：“陆指导，转播室的门开了，去中控室的路上也在进行着最后的清理，您知道的，那边……那边需要经过国际休息区……有点……有点棘手。”
“哼。”陆指导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作为回应，然后沉默了片刻说道：“四十五分钟，我只给你这么长时间，如果搞不定，你就去陪南先生吧。”
“唉，是，是，请您放心，您就瞧好，瞧好。”听见陆指导这句话，他的心就像是在油锅边上遛了三五个来回，终于又暂时塞回了胸膛，连忙点头哈腰地向后退去，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了。
等到他离得足够远，回到了通道之中后，那边有几十个拿着球棍、标枪和乱七八糟器械的人纷纷围拢过来，关切地问道：“老谢，怎么样，他说什么？南先生也在那儿吗？”
老谢的头发因为走得急，已经耷拉下来了，只见他苦着脸，重新拢好了二八分后道：“老南……以后就别提他了，我到的时候那地上只有一滩肉泥，瞧不出哪儿是脑袋哪儿是屁股，但我看有点儿布条碎片什么的，好像是老南之前衬衣的样儿。不过也都是血，看不准。”
众人中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姓陆的纯是他妈的疯子，不行大伙努努力，造反把他弄死得了。”
老谢听见这话，浑身吓得一抽搐，先是回头瞧了瞧自己来的方向，确定没有任何声音之后才立起眼睛说道：“是谁？说的什么鬼话！你不想活了我们还想！一个姓陆的当然不算什么，可他身边那二十二个杀神，你惹得起？他们是外面那些坏了脑子的死人可比的？”
人群中又是一阵颤动，可这次没人再开口反驳了。老谢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也是我和老南把他逼得太狠了，许多事情推他去前面做，出了事又叫他第一个出去背锅，现在他这么对待我俩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已经是这个世道了，外面什么样你们也都瞧见了，这十来万人死了多少？又剩下几个活的？说到底他还是顾念老感情，在关键时刻护着我们了。所以现在只是叫我们去清理通道，而不是去对付那些变种的厉害家伙，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难不成你们谁是他们的冤亲债主，或者是生身父母，叫人家该着保全？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给咱们宽限了四十五分钟。但也只有这四十五分钟，如果还是搞不定的话，我当然是第一个死，不过你们的结局又能有多好？恐怕我和老南在下面喝杯茶的功夫，就又和你们再见面了。”
“什么？原来就给四十五分钟？那你还絮叨个屁！这都耽误了五分钟了！”之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对着老谢埋怨道。众人顿时不再理会老谢，而是纷纷整理起自己的装备，朝着通道的另外一个方向谨慎地走了过去。而随着他们的离开，人群中还幽幽传来了几声“还他妈装领导讲话呢”、“老必养的找感觉呢，能让他过瘾的机会不多了啊……”之类的嘲讽。
老谢的脸一阵阴一阵晴，可到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他太清楚了这些人的嘴脸，谁也不比谁强道哪儿去，此时不过是因为求生的压力暂时团结到了一起，而不是像当年贪腐案子东窗事发时那样，一个个恨不得都把对方祖宗八辈都给供出来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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