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部但凡能听命朝廷，孙督师又何至于孤军入陕，致使兵败身亡焉？”朱慈烺颇有些心疼地说道：“至于江南诸卫所，且不论其糜烂之况，就以江南税赋不收之状，曾又有几人可带兵勤王焉？”
“太子殿下，不若调关宁铁骑入关？”一旁的骆养性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朱慈烺摇着头缓缓说道：“不可！且不说吴三桂此人桀骜不驯，便是父皇也拿它不住，只怕调其入关，若董卓之入汉也。况大明与闯贼之争，仍属汉家家事，山海关乃控清奴之锁钥，若弃之，则清奴必以大军逐鹿中原，则你我皆为民族之罪人也。”
朱慈烺之言，令在场两人皆默然不语。民族大义面前，显然说什么也不敢轻易动摇山海关的兵力。可是山海关的大军不能动，大明哪里还有可战之兵呢？
虽然极不想承认大明已无可勤王之师，但这确实就是摆在众人面前的颇为令人绝望的事实。当即，二人的心绪便有些低沉。
当然，朱慈烺并不是想让自己为数不多的手下心生绝望，随即便激将道：“怎么？没了勤王之师，两位便怕了吗？”
“末将！”
“微臣。”
秦翼明与骆养性二人赶忙想要解释一番。
朱慈烺却将手一挥，打断了二人的解释，甚至心有余悸地说道：“谁不怕？本宫也怕！眼瞅着逆贼顺军数十万大军就要破潼关而来，自己如今兵不满万，将军不过尔等两位而已，本宫也怕啊！”
“可是怕有用吗？怕就能怕退李自成了吗？”朱慈烺的声音逐渐坚强了起来：“不能！”
“唯有自强，方是唯一之途。况闯贼聚事之时，不过区区百人，而吾等既具大明正统之名，更有三千善战之士与通达全国之情报网络，只要吾等齐心聚力，不出五年，定能改天换地也！”
闻言的二人显然有些激动了，手掌不自觉地就握成了拳头。绝望之中的希望，往往更能令人振奋不已。将人心踩到谷底，再稍稍抬起，定能令其爆发不一样的能量。
秦翼明当即抱拳领命道：“太子殿下，你就说怎么打吧！末将无不听命也！”
一旁的骆养性也是睁大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朱慈烺，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俺也一样！
朱慈烺知道自己的激将法生效了，当即也不耽搁，继续诉说起自己的打算：“京城外无援军，若执意困守，只能是坐吃山空，便是将士用命，也顶不过粮秣之缺，至多不过三月必为贼军所破。况城中多贰臣，防不胜也。是故，京城必不可守也。”
秦、骆二人闻言认真地点点头。朱慈烺随即继续分析道：“唯有跳出京城，南下江南，一则我等可保留实力，暂避闯贼兵锋，二则可将糜烂之北方包袱甩给闯贼。大义之下，其必与北面之多尔衮有所一战，则我军壮大之机有矣！
若能趁此机，刷新江南之吏治，取之富商之税，再于江浙、丹阳等地募集、编练新兵，则我军便有一战之力，无论闯贼与清奴之间何人获胜，则我军必能得渔翁之利也。
此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也！”
“太子殿下思虑周全也！”骆养性率先附和道。
秦翼明也点着头说道：“吾等困守京城，若龙之困于浅滩也，无水泽之润，必为其人所趁。而若以大明之大义而入江南，则若鱼龙之入江河也，天地之大，尽可施展。”
“然也！”朱慈烺点点头，心道：总算是把二人给说服了。
既然已经统一思想，朱慈烺也随即开始布置接下来的离开诸事。
“既已决定脱离京城，则宜快不宜慢！”朱慈烺率先定好调子。
“京城之中，五军都督府，步军衙门、城防司以及兵部等处仍有零星之兵力。”朱慈烺看向秦翼明说道：“改本宫卫率为镇南军，选其年轻力壮者，若其愿跟随本宫，则悉数充入镇南军中。此时由秦将军全权负责。”
“是！”秦翼明当即答应道。
“其次，工部的匠人！”朱慈烺微微皱眉，随即咬牙道：“此事亦交给秦将军，尤其是火铳之工匠，务必以专人看护之，但有不从南行者，以从贼论。同行者，赏银并以军粮饷之，另行播出一部兵马，护送工部之匠人南行。总之一句话，工部匠人并火器局之工匠，勿使一人落入闯贼之手。”
“这？”秦翼明显然有些疑惑自家太子为何如此着紧这些工匠，当然这也怪不得秦翼明，毕竟终大明一朝，所谓的这些工匠实在乏善可陈，而“士农工商”的观念也是深入人心，所以有疑问并不意外。
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朱慈烺可太知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了。别的不说，若是能够弄出燧发枪来，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分分钟把你突突成蜂窝煤。
一旦朱慈烺率军南渡，则势必失去几乎所有的马场，再想要从南方反攻北方，缺少骑兵控场的南军，若是没有科技的加成，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想要科技的进步，没有这些工匠显然是不行的。虽然这些工匠的思维或多或少已经僵硬，但其手下的技术却依然是全国一流，如此宝贝，朱慈烺怎么能让他们落入李自成（清国人）的手中呢？更何况有朱慈烺在一旁点拨一番，技艺的革新也不是不可能好吧。
看着一脸严肃的朱慈烺，秦翼明立即调整好心态，双手抱拳朗声说道：“遵命！”
但，朱慈烺却还是不太放心，继续说道：“此事至关重要！事关日后新军之组建。本宫要的是有真手艺的匠人，而非只会动嘴皮的官僚！明白吗？”
“明白，末将定会亲自甄别！”秦翼明见太子如此反复叮嘱，显然意识到事情恐怕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重要，当即领命道。
“嗯！”朱慈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看向了一旁的骆养性：“骆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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