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把招募启事折成飞机，从自家的院墙上方扔了出去。
院墙是顶端削尖的铁栅栏，两面被一些爬山虎之类的植物包着，显得绿意盎然，也让街道上的人无法看到院子里的景象，相应的，他也看不到外面。
杜尚等了一阵，他莫名有一种想法：可能只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招募启事才会显现出神奇之处。就像开放世界游戏里的马从来都是从视觉死角冒出来的一样。
他等了三分钟左右，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忽然墙上的爬山虎一阵摆动，他的衣袖也微微鼓起。一阵风经过，他担心招募启事被吹走，带着略微的懊恼快步出了院门。
外面的人行道上，一个女子背对着他，她手提公文包，头戴宽檐帽，身穿一件玫红色斑点的点缀白色连衣裙。裙子不怎么合身，鞋子也不怎么合身，这让她转过身的动作有些怪异。而招募启事正被她牢牢拿在手上。
“早上好，小姐，”杜尚隔着一段距离对她说，同时走了过去，“你手上的是我的东西。”
他走到女子身前，她却迟迟没有把招募启事还给他的意思，“能还给我吗？谢谢。”
女子忽然把招募启事藏到身后。
她长得很漂亮，皮肤光滑，一头金发顺得像绸子一样，一看就不是平民出生。她的睫毛也是金色的，十分浓密，让她显得有些慵懒，瞳孔呈蓝色，相比芙洛博雅的要浅上一点，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杜尚看。
“你在……招募。”她不太熟练地开口，似乎不太熟悉现在使用的语言。
这让杜尚有些疑惑，从帝国统一到覆灭，八百年间，大陆上通行的语言只剩下了通用语一种。
因此比起觉得眼前的女子不会通用语，他更愿意相信她有语言表达障碍，便耐心地对她说：“是的，我需要一位秘书，帮我处理工作上的问题，你有兴趣吗？”
“秘书，”她重复了一遍，“秘书……有没有饭吃，有没有……住的地方？”
“所以你现在既没有饭吃也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杜尚问道，女子沉默了，他等了她一会，见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最后开口道，“你再说一遍。”
看来是更严重的交流障碍。杜尚默默心想，这就是招募启事选择的人吗？
他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女子这次听懂了，她点点头，“我没有。”
杜尚盯着她看了一会，“是的，当了秘书这些都会有的，”伸手道，“那张纸能先还给我吗？”
“我要当秘书。”
“先还给我。”
女子把纸还给了他，杜尚打开看了一眼，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招募完成的印章。
这是硬往我这里塞人啊。杜尚心想，眼前的女孩哪里是能当秘书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念了个名字，头一个音节杜尚都不知道怎么发出来，“你说什么？”
“卢娜，”女子突然说，“我叫卢娜。”
杜尚给了卢娜一些钱，让她先找地方住下，后者的身上疑点重重。但他要操心的远非只有这一件事。
他带着新剧本去见卡洛琳，路上绕道去了一趟公司，把另一份文件交给查理。
“拍摄计划？”查理翻了翻，随后吸了口凉气，“您要拍新电影了？”
“在西区把招演员的消息放出去，凑够人了通知我开试镜会，”杜尚说，“这部片选景是重中之重，你好好看我画的图，绝对不能马虎。”
查理连声答应。杜尚马不停蹄地去了每日阳光，他到的时候，卡洛琳正和叶莲娜维托他们跑着团，露易斯当起了守秘人。维罗妮卡在桌旁围观，威廉和戏剧社的另外两人聊着天。
“你们都来了？”杜尚诧异道，“学姐你们也来了？”
“听说有新剧本可以看，”维罗妮卡笑了笑，“而且，某人自从加入了社团以后，就一次都没到过活动室去，我来看看他有没有出事。”
“咳咳，下次一定。”
他把剧本摊在桌子上，所有人都聚了过来，“没想到这么多人，只带了两份，大家将就着看。”
最后是露易斯和维罗妮卡各拿了一份，作为今天正主的卡洛琳反而要挤在露易斯旁边看。她有些委屈地看了杜尚一眼。杜尚对她摊了摊手，意思是你以为我拿她们有办法？
维罗妮卡一字一句地念出了电影标题：“魔女宅急便。”
宫崎骏的《魔女宅急便》是动画电影，好在本身的演出风格比较写实，翻拍成真人版倒也不必要大刀阔斧地改编。
杜尚选这个电影也不是拍脑子决定的。一来这是个女主剧，女主的形象非常正面，卡洛琳演起来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二来片中所有出场过的魔女都是好人的形象；三来电影中的时代背景和现在接近，几乎不需要改编；第四则是他想要延续《哈利波特》那种轻松无害又透着淡淡温馨的合家欢基调。
电影都是轻松无害的。这当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如果能让这个世界的人们都产生电影是轻松无害的第一印象，那么对于电影的推广来说好处无穷。
反过来说，如果他拍的第一步电影就是《异型》，第二部拍《闪灵》，第三部拍《咒怨》。那恐怕无论他第四部拍什么，多数普通人都会把电影院当阴曹地府避之不及。
露易斯第一个看完，她把剧本塞进卡洛琳的怀里，“感觉只有结尾那一段要做特效啊。”
“对，飞空艇被卡在两座楼中间，全片就那一个大场面。”杜尚说，“剧情呢，评价一下。”
“没细看。”露易斯吐了吐舌头。
杜尚想捏捏她的脸，忍住了，把刚伸的手收了回去，露易斯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扭头去看维罗妮卡那边，她看得要仔细许多，剧本也才翻了一半。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摘下眼镜，用拇指擦了擦眼角。
稍后，她把剧本递出去，用十分感性的声音问：“琪琪为什么不能和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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