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王嘉福来到韩桐峰工作的污水站。
王嘉福事先与韩桐峰用电话取得了联系，当他骑着自行车距污水站50米远的时候，就见韩桐峰蹲在污水站的大门口，抽着烟等候王嘉福。
污水站在千合纺织厂的北部600米处，是处理千合纺织厂全厂的生产污水和生活污水的地方，由六个用钢筋水泥铸建的大池子组成，污水流经池子沉淀和过滤后，混入漂白粉、排入河道。
韩桐峰每天要看巡视六个水泥池子，同时要给污水泵前端的塑料槽子加漂白粉。如果从工人角度对比，这份工作属于俏活、好活，不出什么大体力，巡视、漂白粉、按电钮启动污水泵，只这三项工作内容。但对于从中层领导被贬至工人的韩桐峰而言，简直是羞辱。
因污水站工作清闲，每班只一个人当班，上24小时，休息48小时，和周贵奎看南大井差不多。
“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起身，道：“小王，来啦！”
王嘉福道：“韩主任，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吧！嘿嘿嘿。”
“我挺好，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你看，那边上是我开的地，没事儿的时候当农民种地，到芸豆、菠菜、芹菜成熟的时候你到我这儿来取菜。周贵奎听说我开荒种地，他正准备在南大井开荒种地。”
听着熟悉的“嘿嘿嘿，这套货”，王嘉福感到一阵温暖和踏实。他推着自行车，跟随韩桐峰向污水站院内走。
“你们俩领导都当农民了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王嘉福道：“可你这里没有贫下中农，接受污水的再教育吧，嘿嘿嘿。”
“嘿嘿嘿，这套货。我要接受千合纺织厂污水所有的再教育，包括洗练车间洗柞蚕丝的污水，和厂区所有冲厕所的水。就来吧，咱什么水都接受，必须接受，笑呵呵地接受。人间有的污水，只要愿意流进来，咱都接受。”
“你不接受也不行呀，嘿嘿嘿。”王嘉福道。
韩桐峰将王嘉福带到休息室大门旁，王嘉福将自行车支上，进了屋。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周贵奎那家伙看南庙，我看北庙，我俩一南一北，守着千合纺织厂的两个庙，一个进口，一个出口。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
“哎呀，你们两个领导变成南庙北庙、一南一北的两个和尚了，真是好搭档。原来在你锅炉车间他在厂办公楼就是一对好搭档，现在还是形影不离，他把地下水抽出来，在厂内转了一圈，最后流到你这儿。”王嘉福道。
“我这个庙比他那个庙好，我这儿的水泵小，噪音也小。他的庙水泵功率大，噪音大。”韩桐峰道：“头段时间周贵奎来过一次，我俩还争论这事儿，他说他的庙干净，我的庙脏。嘿嘿嘿，这套货。”
“无论南庙还是北庙，庙里装着两个花和尚是最要命的。嘿嘿嘿。”王嘉福道。
“嘿嘿嘿，花什么花呀，这套货。”韩桐峰道：“现在可没有花心喽，讨个清净就很好了。现在不像以前，办公室里一会儿来个人找你，两会儿来个人找你，谁都来找你，无论有什么事你又不能不管，忙得乱七八糟的。”
“也行，那就在这里好好念经呗。嘿嘿嘿。”王嘉福道。
“你怎么说来着，我这段时间刚好淘弄了《慧灯之光》《菩提道次弟广论》《大圆满前行引导文》《金刚经》几本佛教书，没事儿的时候就看看，想研究一下。”韩桐峰道：“嘿嘿嘿，这套货。看了佛教书，心里安然了，不那么浮躁了。”
“哦，原来韩主任比周厂长技高一筹，你还当了真和尚。周厂长在那里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琢磨怎么睡觉，一觉跟着一觉的。他的睡眠特好，怎么睡都能睡得着，怎么睡都睡不够，我都服得透透的了。”
“老周像个猪似的，上次我骂他，他骂我像个猴子。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
王嘉福道：“哈哈哈。韩主任，我从香港给你带了两瓶酒，给你留着没事儿的时候喝。”
王嘉福从包里拿出两瓶茅台酒，放到办公桌上。
“哎呀，茅台呀。好酒。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算你小子有良心还想着我，那我就不客气啦。”
“客气啥，是老部下的一点点小心意。”王嘉福道：“真怀念咱们在一起工作的那段时光，你涮我我涮你的，天天笑得嘴都合不拢，很开心。”
“嘿嘿嘿，你也不行呀，不抗涮，这套货。”韩桐峰笑眯眯地说道：“在一起工作嘛，本来就挺枯燥的，不相互之间开点玩笑缓解一下，干巴巴的在那里杵着多没意思。周贵奎那老家伙也被我涮够呛，后来弄得我说每句话他都怀疑真假。”
“我呀，只是不好意思跟你涮，有年龄差，怕你说没老没少的，否则涮你肯定不在话下。”王嘉福笑道。
“切，小样吧。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咱们车间你说哪个人没被我涮过？个个都被我弄得哭叽尿腚的，嘿嘿嘿。”
“你就等着吧，将来有得是时间，我好好涮涮你，嘿嘿嘿。”王嘉福道。
“小子呦，嘿嘿嘿，没机会喽，这套货。我老韩现在好好当和尚了，不跟你们玩喽！”韩桐峰道。
“日子还长着呢，机会有得是。你别着急，机会来了，你可别说我没告诉你，到时候我再好好琢磨琢磨涮涮你。”王嘉福道。
“涮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嘿嘿嘿，就你这套货还能涮得了我，简直是笑话。”韩桐峰道。
“韩主任，不说涮不涮的事，跟你说点正经事儿。”王嘉福道：“我昨天跟周厂长说了，今天特意来跟你商量。我想用技术材料，把你们两个人给换出来，官复原职。”
“什么？嘿嘿嘿，这套货。你小子这就开涮了不是？你以为你多聪明，我老韩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长，能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切！跟我闹，你还差远了！”
“不是，韩主任，我跟你说真的。不闹，你总爱闹，把真事儿都当玩笑了，耽误事。”王嘉福道：“现在纺织局和咱们厂，还在琢磨着要我的技术材料呢，不如把材料给他们，但条件是，把你和周厂长换出来，官复原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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